雙手搓熱,沿著他的眉弓往太陽穴平推,然後點安百會、風池等穴位,許久沒做這事了,她怕掌握不好力道,時不時問他“力度可夠?疼不疼?”
或者,“舒服嗎?”
傅漁微微閉著眼睛,他按得好不好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便是這樣安靜地待在她身邊,他整個人都是舒服而放鬆的。
沒敢勞累她太久,差不多後他輕輕抓住她的手“可以了。”
滑膩的感覺沒在掌中停留,她很快抽了出去,問他“舒服些了?”
他“嗯”了一聲,收回手轉身看向邊上的桌子“這般晚了,軒郎是在挑燈夜讀?”
知暖被他問得微汗“沒有,家裡請了鄉鄰在幫忙做工,不過是支出多了,記一記賬目。”
隻是記賬用得著那許多紙?傅漁也沒挑破的意思,略過那疊紙,他的目光落在桌邊一個小小的擺件上。
那是個鴨青色的瓷盤,瓷盤裡放了一點水,水中盛石,石下壓了一節短竹,探出來的竹葉旁邊,插著一片紅葉。
粗陋之中透著野趣與雅致。
像她那個人,便是身著粗布陋服,也自有一股子難以掩飾的清豔與雍容。
他讚她“軒郎好巧思。”然後借此問,“我觀郎君相貌堂堂、才華橫溢,為何甘願隱居鄉間?以君之才,無論去哪,怕都是貴人家中坐上賓吧?”
這種問題,但凡能感覺到她身上違和的人都會問,知暖倒也沒有意外,她坐前一些,將手伸到火盆邊上烤了烤,不答反問“那我也冒昧問一句,郎君瞧著氣度非凡,必是出身大家,又為何要白龍魚服,流連於此呢?”
傅漁身上的違和感也從來就沒掩飾過,知暖在他留下來養病的次日就去找柳氏套過話,對方支支吾吾的言語不詳,她除了知道他和柳家沒實際親戚關係,也知他來曆定是不一般。
隻是看他一直規規矩矩的,她也就覺得沒多探查的必要,這會他既來問她,她當然要反問回去啊。
傅漁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她又把問題問回來,他偏過頭來看著她。
離得近,燭火也亮,居高臨下坐著的知暖,更清晰地看清了他的樣子。
忽略胡子,他其實長了一張很好看的臉,骨相絕佳的臉型,劍眉、高鼻梁,薄嘴唇,尤其是他還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隱約的雙眼皮,長而濃密的眼睫毛,當他微微上挑著看人的時候,有一種惑人的瀲灩的冷感。
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隻是還沒等知暖弄清楚那熟悉感緣何而來,便聽他輕笑一聲,歎息般地說“我這人,生平最恨騙子,因此,我不想騙你,而是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知暖……
她略無語,默了默才答“好罷,是我不該問,隻是,我還是想多問一句,您住在這,會對我們有威脅嗎?”
這人也不知腦補些了什麼,傅漁聽得又笑起來。
知暖清咳一聲,轉開眼睛有些尷尬地說“您彆笑話我,我膽子小,這一生隻想安穩活著,如若您身上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大麻煩,還請提早告訴我。”
“告訴你後呢?”傅漁的聲音慢悠悠的,仔細聽還有點冷,“躲起來嗎?”
知暖心下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