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溫路珩的電話。
“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在撥……”
一遍一遍打著,依舊是好聽的女聲重複著。
她有些挫敗的放下手機,將自己的臉埋到雙腿間,左臉頰上麵是火辣辣的痛。
可是這裡的痛,怎麼能比得上自己心裡的痛呢。
一直以來,她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可悲的人,在學校的時候,被人誤解也不會刻意的去解釋什麼,隻覺得這樣的解釋並不是自己要的,那些不理解自己的人,何必去解釋,又和自己沒有甚關係。而今天,被誤解的,是從六歲把自己養到十八歲的溫奶奶。也許真的是因為沒有血緣關係的原因,無論多麼疼愛的最初,都會隨著時間慢慢變淡。如今溫海涵這個親孫子在她身邊承歡膝下,自己的離開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爺爺,如果我離開溫家,你會不會同意呢?如今我已經年滿十八了,我覺得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的,爺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生活下去的。
她突然想起爺爺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在荊州第一人民醫院的特等加護病房裡麵,也是這樣一個冬天,不對,比這個冬天更冷。
爺爺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臉頰上的肉凹陷下去,卻還是拉著她的手不放,一個勁的說,雨桐要好好的活著,雖然沒有爺爺,也要好好的活著咱有三千虎賁。
她起身,擦了眼淚,拿出自己的箱子,打開行李箱,走到床邊,蹲下,從床底下抽出一個儲物盒。
木質的盒子,上麵鋪滿了灰塵,她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麵躺著一個毛茸茸的小包包。這個是她最初來的時候,帶來的東西,既然決定要走了,這裡屬於自己的一切,也都不用了吧。
她看了看被自己打開的行李箱,有看了看這個房間裡麵的一切,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是屬於自己的吧。她走到行李箱邊,蹲下,把行李箱和好,又放回原來的地方。
把自己的書包拿來,在裡麵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有去抽屜裡麵拿出自己的畫冊。
收拾好一切,她有些依依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房間。多年的感情,讓她不由自主的又落淚了。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微一笑,擦了眼淚,關好房門。
下樓去了。
樓下依舊燈火通明。客廳的毛毯上麵還有一些夾雜著泥土的腳印,看來溫海涵已經被送往醫院去了。
她一抬頭看見客廳正中間的日出東方圖,突然有些許感概,卻又拚命的搖搖頭。
她拿出鑰匙,把整串鑰匙裡麵唯一一把屬於自己荊州房子的鑰匙取了下來,將它們放在桌上。
頭也不回的出門去了。
屋外一陣寒風,初春午夜的北京,總沒有人們想象的熱鬨溫暖,而且是在這樣的軍區大院,怎樣的冷清不言而喻。
她抱緊自己的手臂,邁著步子往前走去。
“你要去哪裡?”身邊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聲音帶著清冷的味道。
雨桐一愣,回頭朝溫家小洋樓的門口看去,隻見一個人從旁邊的黑色陰影中走出來。其實她早就聽出是李輕舟的聲音,偏偏這個時候的她一句話也不想說,她怕自己一開口,自己整個情緒會決堤。
李輕舟走近她,才發現她左臉頰上的五個指頭印。
雨桐生怕他發現,低下頭,想著自己帶著圍巾是不是能遮擋住一點。
他怎麼會這個容易讓她逃避,他左手壓住她想扯弄圍巾的右手,右手直接抬高她的下巴,五個指印在路燈下清晰可見。
“怎麼搞的,誰打的?”李輕舟問道。
她不出聲,心中的感激卻油然而生。為什麼每一次自己需要人保護的時候都是李輕舟在自己身邊。
畢竟還隻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她沒忍住的低聲哭泣起來。
李輕舟一米八五的個子,要低頭才能對著她的臉,他彎下腰來,低聲哄到“不要哭了,乖,我聽見這麼晚了,還有救護車的聲音不放心,就過來看看。沒看見你,就瞧著溫夫人扶著溫海涵上救護車,還一個勁的罵著你,我擔心你,就一直等著在。”
“我沒事。”雨桐哽咽道。
“還說沒事,臉都腫成這個樣子了。跟我回去,沒人敢打你。”李輕舟握緊拳頭道。
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著雨桐往李家洋樓走去。
雨桐被他握著的手掙紮了幾下,不被放開,也就接受了,他手上的溫度傳來,暖暖的。似乎能暖了她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