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簡禾一口答應。
白芍於是起身,往院外走,速度竟比平時還要快上幾分。
一刻鐘後,確定白芍徹底遠離了小院,簡禾這才鬆了口氣,他揮手關上院門,設下結界,將花盆連同園藝工具一起轉移到屋內。
在屋內又設了一道結界後,他這才坐下來,挖去第三次鏟到的泥土。
一小片碧綠的顏色出現在眼前。
他剛剛鏟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覺得有些奇怪,所以趕緊支走了白芍。
隨著泥土被逐漸挖去,碧綠塊莖完整地顯現出來,其上纏繞著不算太密集的根係。
哪怕沒怎麼接觸過凡間的花卉,簡禾也能確定,這根本就不是牡丹花的根,更不可能是牡丹掉落的葉片一類。
這是什麼靈植嗎?是聞九途故意埋在盆中的嗎?
他和聞九途之間隻經手了魏一黎一個人,會不會是他埋下去的……
根係和塊莖的纏繞並不是很緊密,簡禾抓住一小段碧綠,巧妙地將它從根係的糾纏中取出,放在手上仔細觀察。
這段塊莖隻有半個手掌長,似乎是某種植物的莖,碧綠通透,在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的照射下,內部有些微微發亮。摸著手感有點像是竹子,卻沒有竹子那般的空心,而是實心。從橫截麵看過去,是一圈一圈的同心圓,密密麻麻地圍繞中心,數不清有多少。這些圓看久了,竟產生了幾絲暈眩感。
湊近鼻間嗅聞,撲鼻的隻有淡淡的草藥清香和土腥味。
這不像是他認識的任何一種靈植。
他端詳了許久,連靈力都伸進去試探了幾次,都沒有產生任何異常,神識更是不起作用。
莫非這隻是凡間普通的植物,恰巧和牡丹放在一起?
不,這不可能。
聞九途那麼謹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忽略千層雪根係上的附著的植物。
那難道是魏一黎放進去的嗎?
這似乎也不太可能吧……魏道友也不像是那種會暗地裡藏東西的人……
簡禾不太確定。
他試著將塊莖湊近牡丹根係,仍是沒有反應。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要不問問聞九途的魂魄?
自昨夜起,那縷魂魄就一直在他的腦海深處熟睡,絲毫沒有動彈,不複往常的活潑好動。他偶爾運轉靈力乏了,就會操控神識去觸碰一下,然而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沒報什麼希望,一手捏著塊莖,神識往腦海深處遊去。
碰到小魂魄的那一刻,神識驟然震動,魂魄隨之醒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魂魄遊走到拿著塊莖的那隻手,一下鑽了進去。
那段碧綠逐漸發燙,簡禾受不了這熱度,不得不將之丟在桌上。
“嘶……”
聞九途的魂魄離體的那一刻,他開始感覺思維凝滯,所有的念頭都變得緩慢無比。
我要做什麼來著?
哦,對了,這個塊莖……是什麼東西……
白芍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他得趕緊把塊莖收起來……不要被師尊看見了……
簡禾做出以前習慣性的歪頭動作,傻愣著起身,思緒又不知道飛到哪裡去。
塊莖躺在桌上,由內自外發出淡綠色的光芒,竟緩慢從桌上升起,浮在半空中,吸引簡禾的注意。
“欸,竟然會飛欸。”簡禾伸手就要去抓住麵前這個碧綠色的小東西,卻被一道淡淡的殘影抬手擋住。
他抬首,看見從塊莖的中心,飄出聞九途的影子。
“九途!你是來找我玩的嗎?”
聞九途那淡薄的身影見此情境,無奈歎氣,隻得向花苞振袖,灑去一片星辰之力,那千層雪受到這力量的影響,迅速開放,露出躺在花心的,小小的殘魂。
殘魂本在沉眠,忽然被喚醒,睜著圓圓的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九途,你是在變戲法嗎?”簡禾露出笑容,這笑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唉。”聞九途再次歎氣,控製星辰之力,將殘魂引到簡禾手上。
“這是我欸。”簡禾點了點殘魂的小腦袋。
聞九途看不下去了,直接拉起他的手,將殘魂按在他的眉心。
霎時間,無數記憶湧入簡禾的大腦,他頭痛欲裂,摔在地上,捂住頭蜷縮起來。
意識在清醒與混沌之間遊走,他隻感覺自己的大腦塞進了太多的東西,與他原有的身為“簡禾”的記憶開始交融,形成銘刻在靈魂上的烙印。
停滯的思緒開始向前行走,沿著前進的路,掠過從誕生伊始到重生之後的種種經曆。仙尊、妖皇、佛子、鬼王、魔尊……還有寧裴玉,曾經身為花妖時遇見的人在腦海中閃過。
簡禾的眼角落下一滴淚,砸在地板上,濺不起半點水花。
記憶的儘頭,是一本名為《我與修仙大佬們的愛恨情仇》的話本。
他忍著靈魂分裂又重組的痛苦,將話本掀開。
“他是一隻花妖,一隻被仙尊點化的牡丹花妖。”
“墨無琛喜愛他,卻因為無情道的限製,不得不將他推遠。”
“百川從沒見過氣質如此矛盾的花妖,外表豔麗,眼神中卻又帶著幾分天真。”
“小花妖每日與自己聊天,用笨拙的手法誘惑自己,無言一向平穩的情緒竟難得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廖淵臣站在萬裡綿延的彼岸花中,許諾會永遠保護他。”
“直到這時花傾才明白,原來這隻小花妖的情感是如此熱烈,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樣的情感,忍不住對著那朵枯萎的牡丹,落下一吻。”
……
“他睜開眼的那一刻,聽見麵前的男人,喚了他一聲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