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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2 堯王抉擇(1 / 2)

錯嫁之邪妃驚華!

爽朗的笑聲穿過厚厚的朱紅色大門,飄到了寢宮之外。

似乎有片刻的死寂,而後那扇大門猛地被人從外麵推開,轟然一聲,寢宮中的明黃帷帳被鍍上了一層皎潔銀白的月光,隨之而來的便是穩健而略顯淩亂的腳步聲。

但見一人大步流星的走進來,身後還跟著數名手持長槍的禦林軍,他頎長的身形在地上投下遇到暗影,將照入寢宮內的光線悉數擋住。

遠遠看去,地上帷帳隨風而舞,宛若鬼魅王i昂,將那道頎長的身形時而遮掩時而拉扯時而誇張化,為這明黃珠玉的寢宮平添了幾分沉鬱陰冷的氣息。

待看到寢宮內詭異的情景時,那人狠狠的怔愣了下,下一刻,他已經快速反應過來,猛地衝過去,卻被那蒙麵人厲聲喝住!

“站住!堯王爺,為著你父皇的生命安全,我勸你還是安分點好!”

蒙麵人時刻注意著他的舉動,露出外麵的雙眼陰鷙冰冷,隻望一眼,如置千年冰窖,再望第二眼,又似是被火爐烘烤。

冰火的雙重折磨與煎熬,幾可將世間所有的恩怨道義善惡因果儘數毀去。

段天諶緊緊攥住了袖中的手,展臂擋住身後禦林軍的腳步,臉上溫和有禮的神色驀地裂出一道猙獰的痕跡,麵部弧線冷峻,彰顯出此刻他極其不悅的情緒。

他往前一步,冷峻冰寒的氣息驀地撲向蒙麵人,冷冷叱道“快點放開本王的父皇!”

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乍一聽,也稱不上有氣勢。

可此刻聽來,這話竟像是被誰拿了擴音器急劇擴散而出,飄蕩在偌大的寢宮裡,甚至還能聽到嫋嫋回音。

一波一波,一重又一重,無數次的疊加,到頭來竟排山倒海般傾覆過去,震撼人心,幾可撼天動地。

蒙麵人暗自心驚,淩厲的眸光在他的臉上逡巡,許久,卻找不到任何他想要獲取的信息。

儘管他蒙著麵,看不清此刻的任何神情變化,甚至雙眸裡冰芒遍布荒涼闊遠,可那眼角眉梢竟詭異的上挑,似無謂,又似挑釁,教人忍不住去猜測黑巾下的那張臉該是如何欠扁。

架在蒼帝脖子處的匕首被他推進了幾分,月色皎潔,灑在輝煌奢華的寢宮內,蜿蜒在蒼帝明黃色的裡衣上,兩相混合之下,明黃和銀白正好被反射出凜冽刺眼的寒光。

他看著蒼帝下意識眯上了眼,又回頭瞥瞥長身玉立於前的段天昊,一計頓生。

“堯王,你不是一直都對那個位置念念不忘嗎?怎麼,麵前擺著如此好的一個機會,你居然也舍得放過?”他眸光含笑,卻淬滿了裂冰,看似渾身放鬆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懶洋洋的。

段天昊怔愣了下,腦袋裡有極其短暫的空白。

待回過神來,他暗淬了一句卑鄙無恥,竟趁此刻對峙的特殊時刻,說出這番挑撥離間的話。

可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長年累月為皇宮裡吃人不吐骨頭的殘酷所逼迫,已經學會了最基本的生存法則——喜怒不形於色。

雖心中恨極怒極,他也不顯山露水,隻靜靜的盯著蒙麵人,仿佛注意力集中一點,就能把那塊黑巾盯出璀璨的花朵來,並不急著為自己辯解。

四目相對下,他忽然從此番行徑中明白了對方的根本目的!

可一旦想到這樣的目的,他立時警惕萬分,薄唇緊抿,冷聲嗬斥“本王原本還以為,你的膽子就是大些,行事還是有分寸的。誰成想,你竟然如此狂妄自大,把主意動到本王的父皇頭上。你以為你的本事能夠有多大,就不怕有去無回嗎?”

一旁,張公公瞳孔猛地一縮,不敢置信的看向段天昊,其間迸射出來的冷冽凜然的視線,幾欲將他整個人洞穿。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為何看起來,堯王爺竟像是與蒙麵人熟識似的?

難不成,此次蒙麵人能夠輕而易舉的潛入皇帝寢宮裡,還是得到了堯王爺的默許和幫助,而他們此刻的“談話”,不過是彼此之間所做的一場戲而已?

可是,堯王爺又怎麼可以如此狠心,竟可以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如此毒手?

相較於張公公的激動,蒼帝則顯得冷靜了許多,隻是在聽到段天昊和蒙麵人之間的對話時,臉色有一刹那的冷肅和凜冽。

他並不說話,細看之下,隱隱能看到潛藏在他眸底深處的一抹期待,仿佛是在期待著事情的後續發展。

所幸他隱藏得極好,縱蒙麵人和段天昊如何精明睿智,也難以發現。

“什麼難得的機會,本王聽不懂。”段天昊徐徐道,神色格外平靜坦然,“不過,本王可以告訴你,既然本王能夠來到這裡,並且身後還跟著禦林軍,自然是做好了準備,並且斷了你的後路的。若是識趣,你還是乖乖的放了本王的父皇。”

蒙麵人緊緊蹙眉,心中警惕頓生,手下一用力,便猛地扯起蒼帝,饒到龍床後的位置,似是在查看什麼。

段天昊不予理會,橫豎對方的後路已經被他切斷,除了堂堂正正的走出大門,諒他插翅也難飛。

他走到張公公旁邊,伸手解開了穴道,卻見張公公猛地蹦起來,也不顧及自身的身份,抖著手指指責他,“堯王爺,您怎麼可以這樣?皇上可是您的親生父親,更是蒼朝的一國之君,您怎麼可以與他人聯手加害皇上?”

段天昊沒答,一方麵是覺得自己沒必要對一個奴才交代,另一方麵則是因為蒙麵人已經押著蒼帝繞出了龍床,滿目陰鷙。

他知曉此前所做的布置,已經收到了成效,此刻自然不敢有任何放鬆,隻把注意力全部放到蒙麵人的身上,以至於連旁邊張公公眼裡閃過的暗芒也無從發覺。

“堯王爺,你可真是好本事。以往我倒是小看你了。”

儘管後路被封,他也不見絲毫慌亂,尤其是看到被擋在身前的蒼帝時,那份底氣也更足了些,根本就不在意外麵是個什麼情況。

此前,他在蒼京的勢力,幾乎被段天諶一鍋端了,元氣大傷之後,很多更加隱蔽的勢力也慢慢被他啟用。

而此次行動,他所啟用的,便是那一股最隱蔽的勢力,世上也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借此力量,他才能悄無聲息的繞過蒼帝身旁的天子隱衛,順利到了此處。

這寢宮,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對方能夠發現那處隱秘通道的存在,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蒼朝皇宮那麼大,早已被他的勢力滲透到了天上地下數尺,其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除了他和近身侍衛外,並無人能夠了解清楚。

在他看來,段天昊能夠封住他的去路,本就是撞上了狗屎運而已,若說段天諶有這份本事,他還深信不疑,可段天昊……

那就算了吧。

這個人,也算是在他的監視注目下長大的,有幾斤幾兩,他難道還不清楚?

不過,他似乎忘記了,段天諶也是在他的掣肘下成長起來的。

而此後很多次給予他重創的人,卻是被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監視著,且不曾露出絲毫反抗意識的段天諶!

段天昊一派淡然從容,也不試圖去否認彼此的關係。

他的父皇,並非常人,或許在他說出第一句話時,就已經猜透了其中的關聯,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去浪費那麼多的精力,顧及太多辯解太多?

見他不語,蒙麵人卻是朗聲大笑起來,滿帶嘲諷的瞅著蒼帝,出言諷刺,“皇上,想不想知道,你在你兒子心裡是個什麼地位?又或者,想不想了解,你這個父皇做得夠不夠稱職?”

“你想怎樣?”蒼帝不回頭,隻是神色複雜的看著對麵的段天昊,脖子上架著一柄匕首,森寒之氣直逼麵頰,他也依舊泰然如山。

蒙麵人冷哼了聲,並不打算回答他的話,而是直接看向段天昊,語氣裡似乎還帶著些許笑意,“堯王爺,你不是一直都對那個位置心生向往嗎?如今,隻要讓我把你的父皇帶走,再以你此前的部署,迅速的控製住整個皇宮,你還擔心坐不上那個位置?”

段天昊默不作聲。

他靜靜的站在光影中,背後仿佛繞了一層光環,直讓人閉上了眼睛,無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唯一能夠真真切切感受到的,隻有他聽了那些話後長久的沉默。

沉默中,蔓延出來的,是無止境的恐慌。

張公公心中焦慮,看著蒼帝臉色慘白還被蒙麵人控製在手裡,連忙竄到段天昊身旁求道“堯王爺,您彆再沉默了,快點救救皇上啊!皇上可是您的親生父親啊……”

蒙麵人冷嗤,“親生父親?堯王爺,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親生父親可不止是你一個兒子,想要儘孝道,也不該選擇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隻要你讓我帶走了他,蒼朝就儘在你手,以往魂牽夢縈的人和事,也儘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你確定你要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

段天昊依舊不答,那袖中的手,緊緊攥了起來,觸摸到幾張薄紙,神色瞬間變幻不定。

就在他跟隨大理寺卿離去的路上,忽然收到了幾張薄紙。

其上所言,不過是前些日子所謀劃的幾件事情的回稟。

——派去西北接掌三十幾萬大軍的章勤,於半路被人追殺,幾番躲藏,才從西北逃回了蒼京城外。

據章勤透露,刺殺他的人,出手狠辣無情,似是要將其趕儘殺絕。若非他逃得快,恐怕早已成了世間冤魂。

——而在那日吏部尚書出城迎接東梁國使臣的過程中,另有一批人出手,攪亂了那日的局麵,將他派人安排給他那個六哥的“證據”,儘數栽贓給了他。

起初,他還沒能想透其中的關係。

這兩件事兒雖小,有些不值一提,可他卻隱約覺得,其中透著一種詭異,甚至是出乎意料的巧合——

但凡是他想要對他那個六哥不利的,都在半路被人攔下。

而在整個蒼京,乃至是整個蒼朝,能夠有這個能力,並有這個動機的,除了眼前這個人,他還真是想不到還有誰。

難怪,在他監國期間,他的父皇會如此安靜。

也難怪,他那個六哥明明不在,而他卻隱隱覺得不安,甚至是威脅遍布。

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知道,原來此前的諸多部署,皆是他人眼裡的笑話。而他自己則像個白癡般,自導自演著自以為是的戲曲,賣力而認真,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那些人的戲中小醜。

不甘心嗎?

他想,答案是肯定的。

不為彆的,隻因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本以為會賺到盆盈缽滿,結果卻成了要犧牲的那一個。

他就是一塊墊腳石,又臭又硬,往常所持的尊嚴和高傲,於那幾張薄紙的回稟麵前,已然變得蒼白無力。

不是沒想過這樣的可能。

也不是不感到出離憤怒!

甚至,此刻在瞪著蒼帝的眼神中,還躍動著兩簇火紅炙熱的火苗。

他沒有掩藏此刻的情緒,將視線由蒼帝緩緩移動到蒙麵人身上,薄唇輕吐,“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知道什麼?”蒙麵人低笑,濃眉微挑,“我知道的,估計你現在也知道了。不過,有件事兒,你可能不是很清楚。早在諶王南下時,你這位好父皇,已經把他身邊的龍鱗衛撥給諶王了。我想,你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話無異於晴天霹靂,讓段天昊努力壓製的不甘情緒爆發出來。

他急速往後退去,仿佛受了極大的刺激,身形還略顯不穩,蹬蹬蹬的腳步聲起,混亂而難聽。

意味著什麼,身為皇室中人,他又豈會不清楚?

龍鱗衛俗稱天子隱衛,世人隻知道,這是隸屬於蒼帝的精銳,卻不知道這樣的一批人,隻效忠於曆代帝王。

之所以會清楚其中的關係,還是數年前他前往上書房探望他的父皇時,偶爾間知曉的。

猶記得當時他的父皇跟他說,等他長大後,就將這些人悉數交到他的手上。

如今,這才過了幾年,他還記得如此天大的謊話,卻不知說這話的人早已換了心思換了對象。

一時間,憤怒、震驚、悲哀、諷刺等諸多情緒齊齊湧上心頭,他仰天長笑,呼出胸中的激憤不甘。

可事實上,他穩住身形站定後,就什麼都沒做。

那雙眼睛裡盛滿了激烈的情緒,恍若海浪翻滾騰掠,刹那間傾江倒海,洶湧澎湃,隻一眼,就讓人無比驚心。

他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那個位置是他自幼就懷揣著的目標,而他所做的一切也皆是為此。

放棄?

或是抓住此次難得的機會,榮登大寶?

他腦中飛快的繞著這兩個問題旋轉,微垂著頭,看著兩鬢斑白的蒼帝,卻不期然的想到了很多久遠的事情。

其餘三人時時刻刻注意著他的神色變幻,或平靜,或得意,或擔憂。空氣也因這短暫而考驗心臟承受能力的抉擇而格外凝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天昊重新抬起頭來,眸光裡霎時劃過一道陰冷,如一盆冷水當頭兜下,在冰天雪地中凝成冰劍,刺穿蒼帝的心臟。

蒼帝見狀,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饒是之前有多鎮定自若,此刻也露出了崢嶸而凜冽的殺氣,毫不猶豫的直射向一臉堅定的段天昊。

蒙麵人得意一笑,還衝段天昊微微頷首,“我收回方才的話,如今也不小看你了,而是直接佩服了。”

不過,不得不說,這樣的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本來他所打的主意,就是要悄無聲息的擄走蒼帝。

誰成想,一個不察,竟會橫生出那麼多枝節,並將動靜鬨得那麼大。

如今由寢宮通往外麵的隱秘通道已經被封住,他想要不費吹灰之力的帶走這個王朝的最高統治者,恐怕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

何況,就算他可以順利帶走人,恐怕以後在這個皇宮裡來去自由的資本,也將會被人發現了。

如此得不償失,可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是以,他才會不遺餘力的挑撥蒼帝和段天昊之間的父子關係,為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

所幸,段天昊沒讓他失望。

蒼帝卻像是讀懂了他心中的想法,不怒自威的臉上布滿冰霜,不看段天昊,反而是看向他,緩緩問道“要把朕擄走,也得給個理由吧。”

他說得很鄭重,不想,此話卻引得蒙麵人冷笑不已。

待笑聲停止,蒙麵人才以冷到零下幾十度的聲音緩緩道出“蒼帝不愧是貴人多忘事。今日是什麼日子,你忘記了,可你總該記得,十七年前你派顧礄埋伏在落霞穀裡而導致的慘絕人寰的一幕吧?”

這話就像是一個引子,刹那間點燃了塵封在蒼帝腦海裡的乾柴。

火苗轟地竄向高空,映亮了他無比慘白的臉色。

“你……你是……你居然是……”他不敢置信的指向蒙麵人,雖早有預想,卻沒猜到對方會是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個。

“我什麼?這才十七年而已,你應該還能想得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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