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她的眼神太過明亮,乃至於落到那些人的身上時,幾乎每個人都全身戒備起來,生怕她會突然刁難。
在字音落地的那一瞬間,那如水般清澈明亮的眸光隨之停住,剛好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應術傑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應禦史,剛才你是怎麼教導本妃的?”她搖了搖食指,眸光璀璨異常,卻教人莫名的心慌發毛。
應術傑暗道不好,隱約覺得事情已經朝著不知道的方向發展,一顆心緊緊提起來,下意識就看向蒼帝。奈何,蒼帝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淡漠的神情,不曾給他任何的暗示和聲援,一股不安的感覺隨之擴散開來。
這邊,顧惜若卻不給他太多的思考時間,繼續追問道“應禦史,你倒是重複一遍,剛才是如何教導本妃的。想必,在場的諸位也很樂意聽到你的真、知、灼、見!”
聽著她一字一頓的“真知灼見”,應術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可如今已經騎虎難下,除了迎戰,他卻是再沒有彆的辦法,隻底氣不足道“諶王妃,您又何必如此刁難微臣?方才微臣所言,實乃蒼朝人所必知和蒼朝女子所必須遵守的,您怎麼可以……”
“要你說,你就說,少廢話!”顧惜若冷冷一喝,極其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眼見他一張臉憋得通紅,眉宇也緊緊皺起來,滿心滿臉上寫滿了不悅。
轉瞬之後,她卻又笑靨如花,轉變速度之快,直讓人咋舌不已,“應禦史,本妃記得,你剛才是這麼說的。你說,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純屬正常,本妃如此阻攔著,不給諶王納妾,本就是犯了七出之條中的‘妒’。對吧?”
實在是受夠了她說風就是雨的脾性,應術傑縱然個性耿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嗬斥,老臉幾乎也丟光了,依舊梗著脖子反駁,“諶王妃,微臣所言,皆是實話。難道您不覺得,您已經犯了七出之條麼?”
犯泥煤的犯!
要是她犯了七出之條,此刻禦龍殿內所有的女人都該死翹翹了,他以為她是說著玩笑的麼?
顧惜若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兼之一旁玉靜瑜時刻的提醒,努力維持著較為平和的心態,落在旁人的眼睛裡,卻成了心虛的表現,一些欲要博眼球的朝臣也開始對她進行思想教育。
“諶王妃,請容微臣說幾句話。”又一禦史李彌亮字正腔圓的勸誡,“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您嫁給諶王,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卻無任何喜訊傳出。您不覺得,該為諶王的子嗣著想麼?應禦史的千金,溫婉賢淑,德謙行恭,實乃最合適不過的人選,朝中還有其他大臣的千金,同樣是百裡挑一的,若是能成就娥皇女英的完美佳話,也實乃人間一大幸事啊!”
娥皇女英?
人間一大幸事?
哼,倒是打的好算盤。
也不看看,她到底是誰,是否肯成全這些人心中所想的美好事情?
“應禦史,李禦史,兩位見解獨到,還真是讓本妃受益匪淺。”她癟癟嘴,不痛不癢的說著暗含冷嘲的話,“本妃最近休息不好,在接受新知識方麵,進度總有些緩慢。不如這樣,本妃示範給你們看,哪裡做得不對,你們再給本妃指出來,如何?”
語畢,她也不等應術傑和李彌亮做出反應,自顧自的下了命令,“念及應禦史和李禦史勞苦功高,為我蒼朝付出了那麼多心血,本妃身為蒼朝皇室的兒媳,諶王的正妃,實在不忍心看你二人如此辛勞,今特意尋了幾名身家清白的女子,貼身服侍你二人。此乃本妃的一點關心之意,兩位可千萬不要推拒啊!”
甫一聽到她說這麼多話,眾人都有些懵了,隻是還沒完全懵完,卻又被她最後的話給鎮住。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些紅衣女子,不是給皇上準備的,而是給他們的?
應術傑和李彌亮頓時傻了眼,眼神在那些紅衣女子身上溜達了一圈,額頭上齊齊冒出了冷汗。下一瞬,卻見他二人梗著脖子,衝顧惜若怒道“諶王妃,您這是什麼意思?居然拿這些女子來欺辱微臣……”
“應禦史,李禦史!請你們慎言!”顧惜若冷冷叱道,麵布寒霜,眸光如冷箭,“本妃好心好意為你們著想,不想你二人的用心竟然如此歹毒,將這份關心說成欺辱!你們是何居心?這些女子,雖從滿庭芳走出來,卻也是身家清白,且脫離了賤籍的,與平民百姓並無任何不同。你二人不將這些女子放入眼中,豈不是欺辱這些良家女子,要給父皇抹黑?”
“噗通”兩聲,應術傑和李彌亮齊齊跪倒在地,忙不迭磕頭告罪,“皇上聖明。微臣斷斷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請皇上明察啊!”
如今,蒼帝已經和顧惜若杠上了,但凡是她支持的,他下意識就會要反對,尤其在看到自己的臣子被她如此“誣陷”時,當即道“兩位愛卿對朝廷的忠心耿耿,對朕所持的逆耳忠言,朕心裡都有數的。”
言外之意,便是你們不必擔心,朕不會聽信顧惜若這個女人那顛倒是非黑白的論調的。
“本妃也相信,兩位大人對父皇的忠心耿耿,和對蒼朝百姓的關愛。”顧惜若並不沮喪,繼續道,“既如此,兩位大人也不該拒絕了本妃的好意吧!”
她刻意咬重了“好意”二字,卻讓應術傑和李彌亮瞬間白了臉。
明知不能再推脫,應術傑心急如焚,下意識就反駁起來,“諶王妃,不可啊!微臣家中已有發妻,又豈能再……”
“有發妻又如何?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純屬正常,這道理可是應禦史教給本妃的。你該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
不出所料,看到應術傑和李彌亮瞬間僵硬的身體,顧惜若心中好一陣痛快。
你們不是要給段天諶塞女人麼?
行啊,先讓你們嘗嘗這滋味。
若她所記不差,應術傑不僅是個“無肉不歡”的人,還有個流傳甚廣的名聲——懼內。
時至今日,應術傑的府中也隻有發妻一人,清冷程度,可謂是蒼京頭一份。
她把此事擺到台麵上,就是想看看,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到底是何種心思?將其換到她的位置上,是否能夠一勞永逸?
應術傑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在抬頭看向顧惜若時,心尖兒隨之顫了幾顫,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應了,那便是對家中妻子的不尊重;不應,又自己打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這個諶王妃,可真是狠啊!
不管他如何選擇,總是會弄得裡外不是人。
李彌亮不忍心看他如此為難,在旁為他說情辯解,“諶王妃,應禦史所言,並無虛假。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可應禦史與其夫人鶼鰈情深,家中無妾室,您又何必強人所難,破壞他的美滿家庭?”
他這話,說得實在是大膽,不少旁觀者皆忍不住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顧惜若暗自冷笑不已,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李禦史,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應禦史與其夫人鶼鰈情深,本妃硬塞個女人給他,就成了破壞他的美滿家庭。那麼,你們給我家王爺塞女人,難道就不是破壞,就很高尚了?”
李彌亮一張臉頓時憋得通紅,張了張嘴,狡辯道“諶王妃,這又如何能相提並論?王爺何等尊貴,一舉一動皆關係著蒼朝皇室的子嗣繁榮,自然需要……”
“你給我閉嘴!”不想,他的話還沒說完,顧惜若就已經冷冷打斷了他的話,臉上的神色之冷肅,實乃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