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若不覺仰頭,望入那雙深邃幽黑的眼睛,低聲問道“段某人,你想要如何聲東擊西?所謂的東、西,又是什麼?”
段天諶擔心她聽起來沒完沒了,又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來阻止,隻能是長話短說,“應該這麼說,我的本意並不在柔妃身上,而是在柔妃背後的主子身上。不過,前陣子我讓人查到了一個消息,說是父皇寢宮裡潛伏著與柔妃一樣的人。”
與柔妃一樣的人——
豈不是探子?
顧惜若不勝唏噓,想著蒼帝這皇帝做得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居然能在群敵環伺的處境中安穩活到了現在。
這些事兒,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
黑暗中,她翻了個身,忽而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些詭秘而捉摸不定,“你該不會是說,皇上寢宮裡的人,與柔妃的主子,是同一個人吧?”
這麼大的手筆,如此強悍的氣勢,倒是讓她想起了某個人。
“想什麼呢?”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段天諶語氣微微不悅,側過身,撐著手臂看她,“若若,不要一旦涉及到這些事兒,你就不自覺的想到那個人。你要知道,你如此高看他,作為你夫君的我,會很不高興的。”
顧惜若心中大驚,怎麼都沒想到,他竟會看透自己心中所想,想也不想就問道“段某人,你怎麼會知道,我想到那個人了?”
此言一出,段天諶的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
果然如此!
一直以來,他都努力讓自己占據她的全部思緒,不管她對那個人是懼怕,還是厭惡,他都不希望那個人再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這看似很霸氣無理,可他卻做得無比認真努力。
到頭來,卻要他承認,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把那個人從她的世界裡徹底剔除掉麼?
他又如何能平靜接受這樣的結果?
“若若,我覺得很有必要跟你談談這個問題。”他將顧惜若的身子扳過來,側對著他,雙手依舊擋在她的後背,不容許她有任何的退縮,“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再說起那個人麼?在剛才的情境下,你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那個人,是否就意味著……”
“意味著什麼?”顧惜若直接截斷他的話,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他想要跟自己說的是什麼事兒,可事情並非他所想的那樣,她也直接無視那陰沉的臉色,自顧自道,“我隻是覺得,能夠布下柔妃這一顆如此長久的棋子,本事肯定很強大。而在我的認知裡,唯一有這個本事和動機的人,除了一直與你作對的佘煜胥,我還真是想不出還有誰。”
頓了頓,她神色也越發凝重起來,“段某人,我隻是單純在分析事實。你不要亂想好不好?”
他以為,每個人的想象力都跟他一樣發達麼?
隨便拉出一個人,也能成為他的情敵!
她發現了,自己這個夫君的占有欲,還是很讓人頭特的。隻希望,這些私人情緒,不會影響到他的正常判斷。
否則,她罪過就大了。
段天諶聞言,挑挑眉,“若若,你說的,都是真的?”
“嗯。真的。比珍珠還真!”顧惜若重重點頭,像是要對他保證什麼似的,抓起他的手,輕置於胸前,一本正經道,“段某人,你啥時候這麼沒自信了?我腦海裡隨隨便便拉出的一個男人,也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
段天諶無視她話裡若有似無的揶揄,暗自思忖了會兒,才淡淡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對那佘煜胥不許有任何的想法。”
顧惜若點頭如搗蒜,扯著他的衣襟,頗是不悅道“段某人,咱們這話題也扯得太遠了。趕緊跟我說,柔妃背後的主子和潛伏在皇上寢宮裡的人的主子,究竟是什麼關係?”
同一人,不可能。
那麼,能與佘煜胥有關係的人,又是誰?
“我懷疑,那個人是佘煜胥的舅舅。”段天諶忽而平躺著,將軟被拉起來,蓋住兩人,溫醇低沉的聲音在不大的空間裡回蕩,自有一股低回之感。
那夜,他與他那是、父皇商討完登基大事後,剛走出寢宮的殿門,卻發現身後有一道目光追隨著。他刻意收斂起心中的詫異,並在殿門處與青擎提起那些事兒,就是為了能夠引蛇出洞。
而不出所料,在他和青擎的談話結束後,果然有人冒險離開皇宮,去城西某處院落裡,見了那人背後的主子。
當然,他還獲取了另一個很有價值的信息——舒旭的人也在跟蹤那些人,後來卻沒有動作。
他心中隱隱有個大膽的猜測,如今缺乏的,隻是事實的驗證而已。
“所以,你就特意派蘇啟亮出宮,美其名曰營救柔妃,實則是想要借這些人引開柔妃背後那主子的注意力,好有時間去對付另一批人?”顧惜若用食指點了點嘴唇,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段某人,沒道理啊!如果柔妃背後的主子是佘煜胥,那麼他大費周章的編出這一出戲劇,到底有什麼目的?”
沒等段天諶回答,她腦中倏地閃過一道白光,隨之不敢置信的捂起嘴巴,尖叫出聲,“段某人,那佘煜胥該不會也想學你吧……”
段天諶眸光微閃,為她的反應錯愕了會兒,隨之咧嘴輕笑,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蛋,語帶感慨,“若若,本來我沒想到這一層的,沒想到,竟然是你提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