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諶看出了她的擔憂,自然也知道這種擔憂並非毫無道理,縱然如此,該發生的事兒還是會發生,擔憂也無濟於事。
“若若,這幾年,有嶽父坐鎮軍中,漠北王庭確實消停了不少,如今突然這麼做,斷不會是一時興起,應該還會有後招的。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嶽父的能力眾所周知,肯定不會讓漠北王庭那些人跨過邊境一步的。”
顧惜若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半空中,儘管還止不住的擔憂著,卻也知道此刻幫不上什麼忙,到頭來還是胡思亂想無濟於事,遂也作罷。
段天諶見她沒有繼續追問,莫名鬆了一口氣。在外麵,他要應對多少明槍暗箭,敷衍多少奸詐朝臣,也未曾覺得會比對他的小妻子撒謊更難。許是因為在乎,才會如此小心翼翼吧!
他將那張紙從顧惜若手中抽出來,完好無損的裝入信封中後,才抱起她往寢居而去。書房裡散發出來的燈光,將他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的,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裡,竟有股溫軟纏綿的意味。
……
與此同時,柳府的書房裡也正進行著一段對話。
“老爺,這是……來信,您看看吧!”王氏走上前,將手中薄薄的一封信交給桌案後坐著的柳朔存,語氣卻是帶了幾分苦澀。
柳朔存察覺出她的異樣,一時心生不忍,倒也柔聲寬慰了幾句,直到她神色紓解了些許,才抽出那封信,慢慢看了起來。
過了片刻,卻聽他朗聲大笑,高聲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柳家二爺柳朔旻在旁坐著,見他一反常態的欣喜,心下好奇不已,便也直截了當道“大哥,可是有了什麼新的進展?”
柳朔存立即止住了笑聲,抖了抖手中的信,滿臉的笑意卻是怎麼止都止不住,“自然是有新的進展,而且是大喜的進展。”
眼見他一副不信的神情,柳朔存連忙將手中的信遞過去,“二弟,你來看看。”
柳朔旻連忙接過那封信,快速的瀏覽了一遍,臉上也有抑製不住的激動之色,“大哥,這是真的?”
“應該是不離十了。”柳朔存捋了捋山羊須,從桌案後走出來,一隻手背在身後,踱來踱去,思索著道,“如今,我們需要做的,便是在諶王的監視下部署好相應的事項,不能被諶王發覺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柳朔旻深以為然,許是想到了什麼,轉而看向王氏,微笑道“嫂子,敢問您是從何處得到的這封信?”
“怎麼?你還認為,我會坑了你們不成?”王氏緊繃著臉,杏仁眼裡折射出點點精光,對他這般質問很是鄙夷不屑,“二弟,你都能被革了職賦閒在家,我為何就不能得到這封信了?”
柳朔旻的臉色頓時青白交錯,卻礙於彼此的顏麵,不好當場反駁她,借著端起茶盞的時候,兀自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的事情上。
見狀,柳朔存瞪了王氏一眼,暗自警告她不要失了禮數。有些事兒,他和她心知肚明即可,其他的人,自然沒有那個必要去過問太多。
於是,在這個問題上,他居然也和王氏的態度出奇一致,“二弟,你大可放心。你嫂子得到的消息,來源可靠,並不會有作假的成分。這一點,為兄還是可以保證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柳朔旻自然沒有再懷疑的意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滿臉的輕鬆欣喜,“大哥,後天就是登基大典了。若此間諸事皆準備妥當,想來,咱們可以適時的給諶王送上一份大禮。”
相信這份大禮,一定會讓諶王萬分驚喜的!
轉念一想,柳朔旻又道“大哥,據說北部邊境戰事又起了……”
他猶豫的看著柳朔存,其中的詢問意味也頗為濃重。誰都知道,這個時候是最關鍵的,一旦事情超出他們的掌控,那可就慘了。他們是要對付段天諶,這肯定不假,可不能到頭來沒了自己囂張的資本。
那樣,豈不是很可悲?
柳朔存恍若看不出他的擔憂,擺了擺手,頗是胸有成竹,“二弟,那是諶王該操心的問題,你就純粹聽聽,聽完後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至於其他的,便無需考慮了。”
既然柳朔存都這麼說了,柳朔旻自然沒有反駁的權利。橫豎到最後,他也不過是個支持者而已。身在這個位置,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便也可以了。
柳朔旻起身告辭,待看不到他的人影後,柳朔存才重新看向靜立一旁的王氏,暗自歎了一口氣,淡淡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如今這種局麵,對彼此不是都很好的麼?”
“老爺,你在說什麼,請恕妾身愚鈍,聽不懂你的意思。”王氏抬頭看他,杏仁眼裡蓄滿晶瑩的淚水,卻強忍著不讓留下來,“妾身隻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漂泊著,幾經生死才輾轉得到這些訊息,妾身為他感到難過和擔憂,隻恨不能痛快的手刃仇人,為我兒討回一個公道。”
柳朔存聞言,臉上也被陰霾覆蓋,冷笑道“冤有頭債有主,那兩個人欠我們的,很快就會奉還回來的。”
王氏驚怔的看著他,“老爺,您說的是真的?”
柳朔存負手站在她麵前,目光透過窗子,落在被雪壓彎的枝頭上,悠悠的語聲緩緩響起,“必須是真的。你且看著吧,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可不是很快麼?
該結束的,不該結束的,在除夕過後,都會歸於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