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劇連這劍舞的,同她見過的許多套路都不同。
一招一式,混若行雲流水,玄色的衣帶隨之蕩開,如同潑墨痕跡一般自然。
換做外行看,當真隻是看著熱鬨,可解憂是半個內行,真叫她上去比劃幾下或許不行,但她能清楚地模擬出所謂的“假想敵”,在她眼中,劇連這一招一式,幾乎都是直取要害,擋了前招,奈何不了後招。
這和她學過的那些以健身和表演為主的武術,可不止差了一點兩點。
果然為了生存而學會的技能,和為了娛樂而學會的技能,是沒有可比性的。
劇連練了大半個時辰才意猶未儘地收起手中利劍,一把抓起一旁樹枝上搭著的粗麻布擦著額角鬢邊的汗水。
“吾妹好睡!”劇連將青銅劍“噌”地插入土中,一邊抹汗,一邊向解憂走去。
解憂愣了一下,這才依稀想起,昨夜劇連說起自己親人俱喪,孤身一人孑孑無依,死纏爛打偏要認她作妹妹。
她那會兒睡意朦朧,沒精神同他理論,但記得自己是拒絕了,怎地他今日還這般相稱?
不過這會兒不急著與他理論這些,她更想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何處,“此處客舍何名?”
其實那時的客舍並沒有後世那種“悅來”、“鹹亨”之類喜慶的名字,多半都隻是以地名命名而已。
解憂明是問客舍之名,實際是想知道自己所處的地點。
“無假關舍。”劇連擦完汗,將麻布片隨意一拋,動手扯出塞在袖口內的袖子,拉平褶皺,“吾妹少待,兄往烹食。”
解憂怔怔瞧著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心裡還在琢磨著無假關這個地名。
這個地名在史書上唯一一次出現,似乎是關於楚國滅越的故事。
那一次交戰即在無假關進行,距今約七十年。
那次戰役的結果,是越國的徹底覆滅。
解憂出神的工夫,劇連已經端著兩隻陶碗回到院中。
淡黃色的陶碗上壓著繩紋,裡麵盛著熱氣騰騰的野菜粥。
解憂昨日隻啃了些乾糧,這會兒早就餓了,聞著新鮮野菜的清甜香味,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唇畔不禁勾起輕笑,她現在可是在用“價值連城”的文物吃飯。
“吾妹巧笑若夏花也。”劇連含笑看著她,解憂已經梳洗過,昨日她有意掩蓋的容色顯露出來,少些風塵仆仆,多了清麗嬌俏,果然是卿族的女兒才能有的好模樣。
解憂莞爾,難得露出一副少女的靦腆模樣,含糊應答,“皆皮下白骨,不足羨也。”
劇連默然,她雖然說著不足羨,但麵上的欣喜還是掩不住的,隻可惜她小小年紀四處漂泊,終究不能以這樣的好容色示人,“醫沉善易容,吾妹可欲結識?”
解憂眸子閃了閃,“醫沉何人也?”
“楚墨醫沉,不過長連一載。”劇連雖則過去妻兒都有,但論年歲不過二十出頭,還年輕得很,同他說得來的墨醫,自然也是位年輕的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