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昭婉之扶著一旁的鏤花隔斷站起身,繞過小案,抬頭仔細打量兄長,抿唇笑了笑,“如此足矣。”
其實她確實看不清楚,如今的狀態是能隱隱辨出明暗變化和周遭事物的大體顏色,但對於一個盲了十多年的人來說,這樣的變化已是莫大的恩賜。
一個婢女自外而入,低垂著眸子,雙手將一個祭藍色錦盒捧過頭頂,“深姬,燕姞贈香。”
少姬點頭,接過錦盒擱在案上,柔和地看侍婢一眼,眸中難掩的悵惘,“退吧。”
解憂搖頭,她還有些不習慣,伯姬已死,深地來的隻少姬一個,因此侍婢們都改口稱她作“深姬”了。
經過這些日子,少姬想必也猜到姐姐之死與燕姞脫不了乾係,但居住在涉江院中,與她難免應酬,虛與委蛇,也苦悶得很了。
諒她終日苦悶無處派遣,解憂在蕙苑多坐了一會兒,與她閒談。
昭婉之則拉著兄長在蕙苑內看花,儘管麵前的一片模糊,但十七年來再看到綠葉紅花,實在令她興奮難耐。
一會兒摸索著去觸藍雪花,一會兒湊近了去嗅玫瑰茄,貪玩得像個孩子。
在那一年荒野的冷雨中丟失了的童年時光,度過整整十七年的長路,回到了她的身上。
昭桓噙著笑意看她,拋去了遮蔽麵容的帷帽,換上和其他貴女一般精致華麗的裳服,她如同一朵盛開的夏花。
“阿婉何時習得梳妝?”昭桓明明記得,她從來活得憊懶,彆說上妝,就是普通的打扮都不會過問的。
昭婉之回過頭。手中拈著一朵藍雪花,眸子彎一彎,“少姬為阿婉上妝也。少姬心思靈巧,溫和守禮,誠窈窕淑女。”
聽她這麼一說,昭桓才細細想了一下方才那個沉靜的女姬。
少姬似乎總穿著素雅的顏色,話不多。聲音又柔和。不像莊螢那些貴女,嘰嘰喳喳像清晨的鳥雀。
她太不奪目了,那麼容易就讓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但昭婉之今日心情如此輕快。怕是與少姬的開導大有關係吧?
自己這妹子心思敏感,大凡誰待她真的好,待她裝模作樣,她雖然麵上不說。心裡卻分明得很。她能與少姬如此熱絡,看來少姬竟是這些年來唯一對她毫無一絲芥蒂的女姬。好生難得。
閒談半刻,解憂留下兩份藥方,寬慰了少姬幾句,起身告辭。
“醫憂!”昭婉之聽到她步下台階的聲音。跌跌撞撞地衝過去,一把拽了她的衣袖,“醫憂。阿婉有事相商。”
“……?”解憂好奇地瞥她一眼,難不成是想問問她的一雙眼睛有沒有完全複明的希望?
昭婉之拉著她蹭進花叢。聽了一會兒,輕輕笑道“醫憂,此處再無旁人?”
“並無。”解憂點頭,愈加猜不透她的心思。
昭婉之整一整衣襟,忽然向下拜倒,“阿婉有一事相求。”
解憂扶了她,不解地搖頭,什麼事情得她如此鄭重其事?
昭婉之站起身,貼近解憂耳側,聲音極輕“阿婉欲為兄求娶深姬,乞醫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