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解憂在哀郢院歇了一夜,第二日才醒,便看到侍婢們魚貫而入,將書案、“繞梁”琴還有幾卷竹簡小心翼翼地搬進內間。
“何意?”解憂訝然從床榻上翻起,震驚地看著麵前忙碌的婢女們,仰頭望一望朱紅色的帳頂,她應該不是在做夢罷?
“夫人。”越女在她麵前躬了躬身,低聲答道,“塚子雲,夫人將居於哀郢院,故遣侍婢搬取日常之物。”
“……”解憂怔怔霎了霎眼,回過神來後,急急轉過屏風,氣勢洶洶地殺到正堂。
景玄正與幾個謀士議事,十數人圍坐在方形的書案旁,案上攤開著一幅巨大的地圖。
“夫、夫人……”越女踩著碎步匆匆追出來,輕輕扯了扯解憂玄色的寬袖,“夫人,塚子正與諸公議事。”
“議事?”解憂低眸掃過幾名謀士,相夫陵不在這裡,那幾個謀士俱是四五十歲的模樣,一眼看去都中規中矩,想來不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獨特見解,挑了挑眉,“塚子有何事?盍不謀諸憂?”
幾個謀士都是地位不低的人,聽得解憂如此說,齊齊變了麵色。
他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位年輕的夫人說話,那日婚禮上看來,分明是個嫻靜沉穩的少女,不想一開口,卻這般無禮,這般狂妄。
景玄抬眼看看她,眸子彎了彎,撐著書案立起。
解憂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淺淺一笑。
不是想知道麼?那些將來的事情,她都知道,為什麼不問她?
“卿失禮了。”景玄緩步走近,抬手輕輕摩了摩她的額角,不論是神色還是這動作,都溫柔得不像指責。
幾個謀士麵麵相覷,合著這位年輕的夫人如此驕縱,是被景玄生生慣出來的?
“虛禮也,何需在意?”解憂挑了挑眉。頭略略一低,避開了他撫上來的手掌。
景玄悵然一笑,看來解憂仍跟他賭氣呢。
那也罷了。
賭氣也好,恨他也罷。隻要解憂還在他身邊就好。
他早已發覺,解憂看似淡漠無情,實際卻是心地柔軟,待得日子長久,她便又消氣了。
所以。隻要留住她在身邊,就好了。
他讓她受過的傷,會被慢慢撫平,她會忘記的。
“塚子。”一名謀士實在忍不住,“謔”地一下立起,在景玄身旁深深一揖,“家國大事,豈可謀諸婦人?!”
而且麵前這少女如此年幼,行為如此稚氣,怎可與她商議軍旅之事?!簡直胡鬨!
解憂斂眸一笑。淡淡道“秦軍尚有七載方可攻克南越,諸君勉之。”
左右還有七年,任旁人怎麼玩,怎麼鬨,切切實實的,就是七年,這是絕對不會變的。
景玄望向她的目光轉深,七年……
自從洞庭一彆,九嶷再見後,解憂就不願再透露那些事情。她分明知道,卻什麼都不願說;這還是她頭一回明明白白地說這些事……當著這許多人的麵。
她想做什麼?他知道,解憂是很固執的,如果不是有了其他決定。她不會輕易改變堅持已久的決定。
一旦改變,就說明她變的絕對不止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