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少女的聲音清淡平和,波瀾不驚。
檗打個激靈,怔怔抬頭。
一隻小手輕輕巧巧地扶起簾帳,露出一個嬌小的身影來,一身素淨的白衣,一頭飛瀑般的墨發,神情嫻靜,悠遠淡泊,仿佛傳說中的神女。
“夫人……”檗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定定看著走到麵前來的少女。
他親眼看到解憂被劍的餘力刺傷,親眼見她昏迷過去,親耳聽聞燕姞說她沾上的那毒無藥可解,方才藺還急匆匆地衝過來,將所有的醫師都叫來了哀郢院,那等慌亂的神情,根本不是作假。
可是、可是眼前這少女,為何仍舊完完好好地,站在了這裡?
“詐也。”解憂垂眸淺笑,但這笑意很快收去,她撤了一步,長睫微掩,緩緩跪下,抬手為禮,“憂本欲燕姞逃脫,故詐傳死訊,非壯士之過。”
屋內三人,儘皆愕然。
見過解憂對待病患和顏悅色,如同春風;也見過她悠然淡泊,不染塵煙;甚而她時而頑劣胡鬨,時而冰冷寡淡……從不重樣。
這麼多古怪的性子,在她身上糅合起來,從未令人覺得失和。
可今日她這個鄭重肅然的神情,實在令人吃驚。
景玄的目光落在她柔弱的肩頭,披散的烏發順著肩頭鋪展,露出一點白衣,隱隱透出綢料下裹著的瘦削肩膀。
解憂有很多不同的麵貌,可卻從不讓人覺得奇怪……
可當這許許多多的模樣從他眼前掠過時,隻有一個樣子留駐在了眼前。
一身如水的白衣,一頭披散的墨發,小臉白得幾乎透明,一雙大眼迷蒙,似乎望著什麼遙遠到隔了千萬年的東西。
是他從龐城匆匆趕回來時,見到的解憂初醒的模樣!
景玄一怔,從側麵看到那少女微微掩眸,長睫微顫,眸中儘是寂寥。
是了,就是這種寂寥,仿佛獨自一人置身陰暗,無人陪伴,無人理解,無人依賴的寂寥,又似是看過紅顏白發,看過高台廢墟的滄桑變化後的寂寥。
這一點寂寥,是她無論以何種麵貌示人,都藏在眸子深處,改不掉的神情。
她四歲那年便見過滅族之象,此後孤身一人獨自漂泊,按理說有這樣的情緒並不奇怪。
可她那本就空澈的目光,再添上這一點寂寥,總讓景玄覺得遙遠。
她看到的究竟是什麼?是一個他永遠到不了的地方罷?
“相夫子。”解憂已款款起身,低垂著頭,袖起一雙手,“燕姞既逃,必有後招,相夫子留心應之。”
秦軍那一場大火不過虛張聲勢,招搖想來並無甚麻煩,倒是他們這裡,要麻煩了。
相夫陵彎了彎唇角,目光轉向景玄,“塚子已預先備下人手防範,引人入彀,無需憂心。”
這回輪到解憂一怔,霎了霎眼,看向景玄。
“淵陪伴憂憂,暫不離開,相夫子費心。”景玄向相夫陵點頭,既然是做戲,便得做個全套,他自然得“悲戚”地留在這裡,守著解憂。
“自當如此,陵告辭。”
檗亦告辭離開,臨去時不由看看解憂,眉頭擰著,緩一緩,換上一副沉痛的模樣,才踏出屋子。未完待續。
s感覺自己最近有點話嘮……有木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