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笙鬆了口氣,沒繼續糾纏。
我奇怪於他為什麼會問我這個問題,可晚上我就知道李竹笙是什麼意思了。大學不會熄燈,我們寢室都是十一點關燈,剛一關燈我就聽到樓下有非常吵鬨的聲音,一個女孩兒快要哭了地說“彆鬨了——求你們彆鬨了!”
其他的女孩兒就笑嘻嘻地說“幫幫你嘛,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一群女生在樓底下醞釀了很久,開始喊樓了。
她們喊的是我的名字。
一開始有些不自在,後麵就放鬆了,隻當她們喊的是彆人的名字。可李竹笙並不輕鬆,他坐在陽台上,一根接著一根的吸煙,有時候回頭看看我,半天才轉過頭。
我才知道樓底下喊我名字的女人是替荀樺喊的。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那聲音清澈溫和,與我的耳朵天生契合,我隻聽到他喊‘陳啟明——’,就猛地坐了起來。
我不敢置信地向後轉頭,睜大眼睛看著虛空,屏住呼吸仔細傾聽,就聽到樓下那人喊
“陳啟明——啟明——”
“我——愛——你——”
我掀開被子,愣了一下,突然坐起來,草草穿上鞋,樓上衝下來,門都沒來得及關。
李竹笙一下子跳起來,拽住我問“你乾什麼去?”
我喊“你放開!”
李竹笙也聽到那個男聲,然後遲疑著鬆開手。
十五階台階我三步就跳了下去,宿管老大爺正出來拉窗簾準備睡覺,一看我這模樣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怒喊
“急什麼啊?摔著怎麼辦?不要命啦!”
我沒說話,推開宿舍的門,伸著脖子向四邊看——
那個男人就衝我招手,天如此黑,我看不見他的臉。可我知道他就是在對我笑。
見我下來,原本圍在外麵的女生都興奮地叫喊,我喘著氣,頓了頓,慢慢向前走,然後越來越快,撲到了那人的懷裡。
孟穹伸手摟住我的肩膀,我們兩個緊緊相擁,他接受了我全部的衝擊力,身體向後傾,就在我耳邊低聲地笑。
我說“你不是過兩天再回來嗎?”
“想你。”孟穹飛快而輕淡得把這句話說完,用臉蹭我的脖子,然後用力嗅,道,“等不及了。你宿友給我打電話,說……”
我緊緊摟住他。
孟穹就笑,道“你看吧,果然隻有我能把你喊下來。”
我沉默了一下,說“你再說一次。”
“嗯?”
“我的名字。”
孟穹的身上還有沒來得及散去的蛋糕香,微微駝著背,顯得非常疲憊。這麼晚已經沒有地鐵了。孟穹是打出租車回來的,我本來以為他會心疼錢,但是似乎沒有。
孟穹又用力摟了我一下,然後放開手,說“啟明。”
那些喊樓的女生麵麵相覷,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低下頭,穿著睡衣睡褲就往校門口走。孟穹拉著我,說“咱們回去吧。”
我說“嗯。”
荀樺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我走的時候聽到彆的女孩勸慰她的聲音。荀樺一直以為那封信是我寫的,本來還以為我是害羞。可今天這麼一看,就知道那封信是我幫彆人寫的了。
我本來以為孟穹對這件事不在意,可一直到家他都死死攥著我的手臂。給司機交錢的時候,他的手還有些抖,司機怪異地看著他。
下了車,孟穹對我說“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
我下意識地說“沒事。”
孟穹說“有點著急。你宿友打電話告訴我說有位女孩要來你宿舍喊樓,我就趕回來了。”
我說“不用解釋。我想讓你回來。”
孟穹握住我手臂的手有些放鬆,過了一會兒又握了握,道“我沒不信任你。”
“我知道。”我這樣說,然後摸了摸他的手背。
我的脾氣不好,但是對一些事情的忍耐度還是很強的。比如說孟穹對我的占有欲。我把這歸結於孟穹以前對我做的事情。我那麼小,他一直照看我,默默喜歡我那麼多年,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的‘願意’讓我忍不住想回報他,在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能遷就就遷就。
更何況,孟穹現在已經有很大的改進。他在外人麵前已經非常正常,內心僅有的一點彷徨和憤怒,都能掩飾的很好。
我讀研一的那一年,趙耳朵也考上了這所大學,他以市第五十三名的成績進入醫學院。這在趙家是史無前例的,趙國棟非常高興,連忙叫著我和孟穹來吃飯,飯桌上說要我幫忙照顧一下他。
我對趙耳朵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會模仿彆人的聲音、耳朵會動很會搞笑的時代,突然見到他覺得有些無從適應。他變得很高很瘦,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鏡片像是瓶底一樣厚,臉頰瘦削,隻有他笑得時候才隱隱有小時候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研一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