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初隻是笑,走出了長長走廊。
長廊轉角,露出一角白色的裙擺,眸光呆滯地看著一處。
“頭,目標在二樓。”
女人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聲音,她才恍然驚醒,恢複一臉沉穩鎮定“讓他們準備一下,行動。”
這天,上海第五醫院人心惶惶,說是年輕的女檢察官抓了一個走私的毒販。
從醫院出來,關艾帶著江夏初,騎著她的小綿羊去了個地方。
“這裡是哪裡?”
關艾指著地方招牌“療養院。”
江夏初蹙眉,有些狐疑。
關艾拉著她就往裡走“帶你去見一個人。”
遠遠地,江夏初便看到了草坪上坐著輪椅的女人,在笑,眼神空洞。
“關盺?”腳步不禁緩了,江夏初臉色漸進紙白。
關艾沒答話,直接走過去,蹲在輪椅前,和那呆滯的女人說話“關盺,看我帶誰來了?”
女人沒有抬眸,依舊笑得傻氣。
江夏初覺得腳步沉了,看著輪椅上的人兒,腦中忽然想起了兩年前那個驕傲美麗的女子。
關艾唉聲歎氣著,笑得有些無奈,更多苦澀“你真是沒救了,連她都刺激不到你了,我還以為你會撲上去直接上牙齒呢。”
關盺還是傻笑,眸光渙散,頭發亂糟糟的,被風吹起。
江夏初走過去,蹲在關艾身旁“她怎麼了?”
“瘋了。”若有若無地苦笑了一句,關艾補充,“在你婚禮的那一天。”
那天的情形恍如昨日,江夏初隻覺得喉頭發緊,酸得厲害,艱澀啟唇“因為他嗎?”
“這你就應該去問他了。”
江夏初忽然想起以前左右說的話除了你,左城對這世間所有女人都薄情得讓人覺得心寒。
這話,果然說得精準,她該慶幸嗎?隻是看著輪椅上瘦到不成型的女人,江夏初怎麼也慶幸不起來。
關艾隻是歎氣苦笑,伸手去給關盺擦著有些臟兮的臉,忽然,手上動作一頓,她死死看著關盺衣服。
“怎麼了?”
關艾猛地起身“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沒有彆的交代,關艾轉身就跑了。江夏初怔愣了一下,起身去推輪。
江夏初本就是話少的人,此時更沒有話,安安靜靜推著輪椅走了幾圈,停在噴池旁,轉過身去,沉默了半天,吐出兩個字“你好。”
輪椅上的人毫無反應,繼續傻愣愣地搖頭晃腦。
江夏初蹲下,像關艾剛才那般與輪椅上的人說話,半天才找到話題“好像我從來沒有向你介紹過自己。”她眸子一抬,“我叫江夏初。”
與關盺第一次相見是在天藍,當時一個頷首,一個淺笑,彼此通過關艾才知道了彼此的名字,江夏初隻是感歎,造化這個東西真神奇,分明是兩個形同陌路的人,怎麼會生出這麼過糾葛來。
“你恨我吧,左城呢,你恨他嗎?”笑了笑,江夏初又說,“我知道你愛他。”
似乎自言自語,江夏初垂著眸子苦笑,錯過了關盺眸中那一閃而逝的灼熱清光。
“對不起。”江夏初忽然抬頭,說了三個字,聲音有些哽塞。
很久,她又說“我並不覺得你虧欠你什麼,我替左城說的。”
說完,江夏初苦歎,起身,推起輪椅。
輪椅上的女人,忽然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空洞的眸子盈滿淚花。
對不起……這世上最剜人心的莫過於此。
天空療養院門口,一個麻利的小身影直接撲向路中間,一輛帥氣的改裝車一個急刹車,車裡的人臉色一白,車外的人拍著胸脯喘氣。
驚魂普定後,車上的人下來,繞到車前,看了看人,再看了看車,臉色一沉“你不要命了。”
五年的賽車生涯,程信之都沒有這麼心驚肉跳過,這個女人,真有讓他抓心撓肺的感覺。
剛好擦著車的關艾後退了幾步,不以為然得很“這點刹車技巧都沒有當什麼賽車手。”
得寸進尺到這種地步的,程信之前所未見,有些無言以對。
關艾抱著胸走近,審視的目光瞟了程信之幾眼“你來這裡做什麼?”
“看望一個朋友。”
好啊,臉不紅心不跳的,有種!
關艾笑得像隻狡詐的狐狸,眯著彎彎的眼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嘖嘖舌,一副老成的模樣,“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神經病的朋友?”
這人故意的,拐著彎套消息。
程信之靠著車窗,墨黑的重瞳一挑“我的事,你知道多少,我的朋友你又知道多少?我們不過幾麵之緣。”
關艾心裡莫名其妙就抽了一下,耳膜都疼了。
這人說得什麼話,好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好不好,當年可是她從左城那裡……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除了酒店遇到的那個火辣車模,其他的不知道。”從鼻腔裡冷哼一句,她走過去,指著車座上的蛋糕盒子,“不過,這是什麼?”
程信之不溫不火地也瞟了一眼,李記的蓮蓉蛋糕盒子。
“所以?”
關艾眨著狐狸一般靈動狡邪的眸子,笑吟吟地接過去“真不巧,這是我們家關盺最喜歡的。”
程信之平平靜靜的臉色忽然變了一下。
關艾笑得更誇張了“更不巧,我們家關盺衣服上還沾了蓮蓉奶油。”下巴仰了仰,“嗯,就是這個牌子的,李記。”關艾又走近了一步,微微仰頭,笑眯眯地問,“你說,巧不巧?”
程信之啞口無言,看著關艾,苦笑了一聲。
關艾忽然收了笑,鳳眸還是彎彎的,竟有股子說不出的淩厲,聽似調侃“下次記得彆灑在衣服上了,護士小姐會抱怨洗不掉的。”
程信之啞然了很久,看著眼前眉飛色舞的女人,好笑反問“所以?”
又是這幅不冷不熱不溫不火的樣子!
關艾直翻白眼“能不能換個詞。”語氣十分不滿,“多少露出一點被抓包的神情好不好?”
程信之笑得喜怒不明,棱角分明的側臉有種神秘莫測的隱晦“你想說什麼?”
關艾很嚴肅地想了這個問題,然後拖著下巴認真地說“隔多長時間來一次?一次待多久?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程信之嘴角似有若無地抽了一下“什麼亂七八糟的。”程信之忽然上前一步,湊近關艾的臉,調笑,“你想知道這些?”
關艾忽然像隻炸毛的野獸,一個踉蹌,後退數步,大有一股節節敗退的勢頭,慌亂地抬頭,對上程信之一雙含了笑的眼睛,心頭一跳,撞著小鹿了,臉,刷的就紅了,然後,然後……腦子就抽風了,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句“不、不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她?”
一張俊臉黑了,難得總是不喜不怒的程大賽車手愣了。
某人抽風繼續中,倒是不結巴了“更想知道我怎麼這麼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歡她?”
走近幾步,她踮腳,與程信之對視,十分認真地問的眼神。
“你說,我是不是看上你了?”
哄——程信之華麗麗被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