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進叔眉頭深蹙,語重心長,“少爺,您三思。”
明裡暗裡,黑白兩道,多少人想左氏弄垮左家,若是沒有左城坐鎮,那後果……進叔不敢深想。
左城沉默,默然深冷的眸子讓人不寒而栗。
進叔躬身“左家,不能沒有您。”
“可是我不能沒有她。”聲音便在那一瞬蒼老了,眸間再沒了世間百態的顏色,灰色黯然,這,是左城,他籠著滿身的夏日陽光,卻掩不住一身的冷漠淒涼,輕啟唇,嗓音乾澀而無力,“父親曾說,我有一顆王者的野心,生來便是為了殺戮,為了掠奪,他終究是看錯了我,我的野心太小,小得隻能裝下一個女人。”
如今,左城用整個左家來賭一個女人,怕是左家老爺在天上也要大罵逆子吧。
進叔啞然,隻覺心酸,俯身,鏗鏘的字字都哽咽“少爺,左家上下等你回來。”
“即便是我自己,也沒有半分把握,所以不要等我回來,我走後,左家便是她的,好好護著她。”說完,左城轉身,逆著陽光,走近一片黯然之中。
進叔咬牙,紅著眼,終是點頭。
他的少爺啊,安排好了所有後路,唯獨少了自己。
自離開左家,這是江夏初第一次見到左城,時隔了兩個月。
他在路的那一頭,而她在這一頭,隔著人山人海,隻一眼,望進了彼此眸中。她一個漫長的恍惚,他已經幾經輪回,世界好像靜止了,她眸中,隻有他緩緩朝她走來。
左城瘦了,頭發已長了,隱隱遮了眼角,還是穿著偏愛的黑色,她這才發覺,兩個月真的很長很長。
隔了半近不近的距離,江夏初才看見,他身後,有閃光燈,有警車,有很多喧囂。
而他眼裡,隻有她一個,他說“是不是,隻有在我最落魄的時候,你才願意出現。”
“左城。”一開口,才發覺嗓音哽塞。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都不要告訴我,我隻要知道你來了,你來見我了。”
左城笑了,身後喧囂都成了陪襯,隻有他的笑,竟然有幾分明媚。
走上前,左城將她抱在懷裡。
“我想了兩個月,還是沒有想通。”
左城不說話,隻是抱著她、聽她說,小動作地左右搖晃,這是左城欣喜是才有的小動作。
這個傻男人,怎麼就這麼容易滿足呢。江夏初紅著眼眶,抬頭看左城“左城,你為什麼騙我呢?”
江夏初伸手,抓著左城的手,覆在腹上,那裡,微微凸起,是他們的孩子。
“你知道了。”左城輕輕拂著她的腹,眸光清澈,對她說,“因為我舍不得,舍不得你不要他,那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那你怎麼忘了,那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舍得?”她鼻子一酸,淚如雨下,“你怎麼舍得?怎麼舍得騙我?一次又一次。”
原來,會這麼委屈啊,不該隻是怨,隻是恨嗎?她不知道,當他用那樣淒涼決然的眸子看她時,為何會那麼心疼?
他抱著她,吻她的眼淚“那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騙你?”左城吻她的唇,狠狠地,在她唇邊吐息,“因為我愛你。”
眼淚一下子掉得凶了,心頭某個地方一潰千裡。
一個月前,左魚來了,她知道了她的孩子還在。
左魚說“孩子沒有死。”
當時她苦歎了一句,嘲諷“那個人啊,什麼總是騙我呢?”
左魚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她啊,和左城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她說“因為他愛你。”
左城騙她,因為愛她。
所有人都懂的道理,隻是,她到現在才懂。
她眨眨眼,想將眼淚流回去,卻掉得更凶了,她問左城“會回來嗎?”
左城回答“我的夏初,你要我嗎?你若要我,我便哪也不去。”
他問得小心翼翼,聲音都壓抑著,竟帶了些顫音,她隻是聽著,還沒有看到他的眼睛便覺得難受極了。
很久,她看見身後那些警察走近了,她才開口“那麼你要坐牢嗎?”
其實,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說了這樣的話,她早便不能思考,所有肢體言語,都是慣性,這是這種下意識的慣性言語,讓左城手顫了一下,渾身卻僵冷。
左城苦笑,在嘲弄“你不要我啊。”
她張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要嗎?不要嗎?好像都不是。
左城擦了擦她無意時落下的眼淚,眼神溫柔“不記得了嗎?我告訴過你的,隻有你能給我判刑,我將所有決定權都給了你。”
身後,走來的那個男人,她認識,是以琛的父親,她突然便想起了以琛,想起了在美國太平間裡死不瞑目的以琛,然後,她便給左城判刑了,隻有四個字。
“那麼——”頓了片刻,猶豫,卻決絕“再見。”
心疼了一下,她不知所以,隻覺得渾身每個感官都在叫囂著疼痛。
左城一把拉過她,然後狠狠咬了她的唇。
“我狠心的女人,我等你。”
隻說了一句話,左城毅然轉身,走進了警車。
警笛鳴起,她的話湮滅在了喧囂裡,她說“左城,彆走。”
沒有人聽到她的話,包括她自己。
閃光燈還繼續,而她坐在地上,人群中央,便怔怔看著警車遠,她輕喃“寶寶,你的父親,是個瘋子。”撫著腹部,她說,“為了我而瘋。”
她笑,笑出了眼淚。
“少夫人。”
“江夏初。”
是進叔,還有葉在夕,隻是她什麼都聽不到了,起身,跌跌撞撞走進了人群。
她心裡有個地方太疼,左城走了,她想,她不能當著旁人流眼淚。
之後半個月,她窩在家裡,不去看,不去聽,什麼也不做,隻是沒日沒夜的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期間,葉在夕來過,關艾也來過,除了不說話,什麼都沒有變。
然後,關艾那天說看,外麵那麼多人,都是左家的人,在那裡守了幾天了。
江夏初當時隻是站在窗戶前,看了片刻,沒說什麼,進去睡了。
然後,葉在夕有天說這片小區,被左家高價買下了,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江夏初當時笑笑,還是沒說話,隻是,後來她便出門了,既然一直蒼蠅都飛不進來,她便要飛出去。
天氣很好,她的肚子近來大得很快,沒有問醫生是男孩女孩,不過她倒希望是個女孩,左城說喜歡。
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到他,就算現在走在街上,看著街旁的香樟樹,就想起了左城給她種的那幾顆香樟樹,正是開花季節,不知道開了沒有。
------題外話------
這些天有些忙,錯彆字沒有查,先這樣看哈,過一兩天我來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