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為慶祝你我相逢,侯兄何不與我痛飲一杯?”
舉起酒杯,張所浩麵對神情不定的侯玨,眼中不屑絲毫不掩飾。
“不了。”
侯玨搖搖頭,平靜地說道“最近修習武功,喝不得酒。”
張所浩心底冷笑一聲,他知道,侯玨肯定是看他不爽,但他這種抗爭有什麼用?自己一句話,他不還是得該喝就喝?
“那侯兄,你來赴宴,不喝酒,什麼意思?”
臉上閃過陰冷,對於張所浩而言,他雖然在三品官員裡連個屁都算不上,連龍虎氣都沒有掌握多少。但他的身份,決定了他可以在北梁這小破地方肆意妄為。
你不喝?伱不喝就是不給我麵子,不給我麵子,就是不給巡撫麵子。
“啊。”
聞言,侯玨頓時冷笑一聲,他抬起頭,真摯道“我怕你今晚喝多了出門被狗撞死,就不喝了,到時候護著你點。要不然我怕堂堂巡撫被狗撞死太可笑,以後被立個碑可多丟人啊。”
“你!”
張所浩頓時氣急,他剛要開口痛斥侯玨膽大包天,突然發現侯玨有恃無恐,絲毫沒有辱罵上司的後悔與慌張。
嗯?
張所浩頓時心中一凜,他不相信,一個人在如此明目張膽地辱罵上司後,還能如此坦然。
難道是他?
如果說這一次張所浩在北梁有什麼顧忌的話,那就隻有一個人。
漢王,朱高熙。
這天下很多人都怕張所浩,因為他的姐姐是皇後。而張皇後,害怕漢王。
可是···
腦海有些混亂,張所浩原本一往無前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他看得出,侯玨麵對自己,非但不怕,甚至隱約帶著嘲弄。
這不正常,一點都不正常。自己名聲再臭,也是個三品巡撫,家姐張皇後更是淩人聞風喪膽。這侯玨如此辱罵自己,還如此淡定坦然,這絕對不正常。
他難道是漢王的棋子?
張所浩心中暗暗揣摩,因此他沒敢發作,而是強忍著怒意開口笑道“既然如此,侯兄就不用飲酒了,我們吃菜,吃菜。”
“行,你多吃點,整點細糠。”
侯玨現在就屬於破罐子愛咋摔咋摔了,反正周離說過有辦法保他不死,他反正信了,乾脆好好惡心一下這位巡撫。
說罷,侯玨絲毫不顧及形象,直接一腳踩在凳子上,大大咧咧地一摟長袍,開始隨意吃起了飯菜。
而就在這時,張所浩敏銳地察覺到侯玨腰間佩戴的淡藍長穗的金鑲玉。頓時,張所浩心頭一顫,原來的猜想直接被印證。
“好~~~”
咬牙切齒地端起筷子,張所浩表麵上是在看菜,實際上是在打量著麵前的侯玨。由於侯玨身份低微,而且與此事沒什麼牽扯,張所浩當時調查時並沒有重視對方。
現在看來,漢王也提前得到消息了。
張所浩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不僅僅是罪證,更是有關建文遺孤的線索。他心裡清楚,當年太宗皇帝病逝,洪熙重病,漢王可沒有現在那麼忠誠。如果不是那位仙人出手,將洪熙皇帝身上的病灶祛除,恐怕大明還要再經曆一場靖難之戰。
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顆珠子落在漢王的手裡。
就在張所浩心中暗做打量時,侯玨也吃了幾口,片刻後,他抬起頭,好奇地問道“怎麼?細糠吃不慣?用我給你去後廚弄點泔水嗎?”
“侯玨你彆欺人太甚!”
張所浩頓時拍案驚起,怒道“我給你幾份薄麵,那是看在漢王殿下。你現在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我告訴你,家姐張皇後!”
“漢王?”
侯玨一愣,不解道“不是,咱倆在這吵和漢王有什麼關係?”
張所浩直接被氣笑了,他看著侯玨那寫滿了真摯的臉,一時間有些無言。在短暫的沉默後,張所浩冷笑一聲,開口道
“原來如此。“
沒等侯玨開口,突然,他的身邊閃過一抹白光。下一秒,侯玨軟趴趴地倒在地麵上,不省人事。
“為何突然讓我出手?”
死人刀緩緩抬起頭,看著做出了手勢的張所浩,不解地問道“他不是漢王的人嗎?”
“是。”
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張所浩走到昏迷不醒的侯玨身邊,伸出手,扯下那枚玉佩。看著精致的金槊玉佩,還有那一縷做工有些粗糙的藍色穗帶,張所浩眯起眼打量了片刻,隨後緩緩說道
“但又不是。”
“聽不懂。”
“聽不懂就好好學。”
哼了一聲,張所浩將那枚玉佩展示給死人刀,抖了抖那藍色的長穗,開口道“漢王的人都會佩戴金槊玉佩,這確實不假。可你見過漢王玉佩上,有這種廉價的穗子嗎?”
死人刀愣了一下,隨後直白地說道“不知道,我死過一次,一半的腦子是漿糊。”
“愚蠢。”
張所浩怒斥一聲,開口道
“這侯玨明顯就是漢王隨便找的一個探子,給他弄到北梁當個百戶,再給他一個不配金穗的玉佩,就是為了隨時和他撇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