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的鋪子改建工程轟轟烈烈。
石頭看著對麵還有一大片老舊房子，看著連村裡有錢人家的房子都不如，不明白老板為什麼要在這裡開鋪子。
但他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隻默默聽吩咐做事。
徐東升已經在兩條街外租了一個小院，共四間小屋，鍋碗瓢盆都配備齊全。石頭先住進去，平時自己也會做點簡單的飯菜墊墊肚子。等鋪子開了，他一日三餐都不用開火。
徐東升把包工頭給叫過來，介紹這是他兄弟，以後就由他來監工。
石頭人高馬大，一看就唬人。
包工頭半開玩笑，“老板這是不信任我們啊。”
徐東升打哈哈，給他們發了兩包煙。
信任肯定是不信任的，這年頭，就沒有搞工程不吃回扣的。
要不那個小黑臉林雨哥怎麼開得起八千塊錢的進口摩托車的？
哼，徐東升一想到這個就來氣！
他遲早也能買得起一輛全新的摩托車！哦不，大貨車！小轎車！
老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表情一會兒猙獰一會兒笑哈哈的，石頭莫名抖了一下，轉移視線，去給工人搭把手。
冬天天冷，糖不容易化掉，徐東升去飯店買了雪球和糖霜花生，回到家的時候得到了一聲聲甜甜的“爸爸真好”！
他從安安手上飯盒裡夾起一顆雪球，然後拍拍她的頭，“去玩吧。”
林慧在看新報紙，順便拿起筆畫圈。嘴邊遞過來個東西，她看也不看，張開嘴巴吃掉。
徐東升舔掉手指上剩餘的糖粒，然後討好地給她捏肩捶腿。
“老婆，你在畫什麼？”
“看到些有意思的新聞。”林慧抬頭，好似想起來件事，“你什麼時候去找校長談掛靠考試的事情？”
徐東升噎了一下，“最近有點忙，我覺得還是下學期開學後去問的好。我去問徐國華那小子什麼時候開學。”
林慧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哼笑一聲，逃也沒用，始終是要麵對的。
徐東升大手一揮，家裡的小朋友全都跟他出門。
好些人圍在家門前空地上，隻見兄嫂們笑容滿麵，顯然是極享受村裡人吹捧。
“......這票都是跟彆人買的，要湊齊可不容易啊！”
“老三來了，哎喲你們家三兄弟個個都騎上車了，真厲害！”
“老三家的摩托車呢，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啊！”
徐東升嗬嗬幾聲，“摩托車不就長的那樣，有啥好看的。哎喲，還是我大哥二哥買的新自行車好啊！我買的全是二手貨，漆都掉了。”
話題轉回兩人的自行車身上，他們摸車，嘴裡感歎，“新的確實好看！”
嫂子現在開始有點不樂意了，“好了好了，都看了這麼久了，我們把車拿進去放，還有活兒乾呢。”
摸摸摸，彆把漆給摸舊了！
眾人也看膩了，開始討論，“做個體戶是不是真的那麼掙錢啊？王家老大家也新買了一輛車，就是收菜賣菜。”
“老三啊，你生意做那麼大，早就是萬元戶了吧？啥時候也帶我們一起發家致富啊？”
“老三家是萬元戶了？咋不上報呢？我幫你去找村主任。”
徐東升一臉驚詫，拉住他，“哎哎哎，誰亂說話！我生意啥時候大了，做的都是幾分錢幾毛錢的小生意小買賣。”
“手裡就是有點錢，離萬元戶還差得遠呢！”
徐東升深知村裡人見風就是雨的德行，生怕明天一早村裡就要盛傳他是萬元戶的消息，趕忙解釋。
“我先說好，誰要是幫我領了萬元戶的名頭，那我缺多少錢就讓他補上！”
這年頭，誰手裡有點錢滿世界嚷嚷啊？這不是給自己招賊來嗎？
有人不信，“你在縣城有兩個大鋪子誰不知道？還騎上了大摩托車！”
“就是因為這些，所以我才沒錢了啊，都還沒回本呢，純粹是好麵子吹牛用的！”
徐東升表情正經，“大家算算，減掉工人工資、還有貨錢、糧食等，一個月要掙到1000塊錢，一年下來才能掙到一個萬元戶，我去哪裡掙這麼多！”
沒做過個體戶的人一聽，眼睛都睜大了，好像說的有點道理。
“是啊，一個饅頭才幾分錢，誰天天去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