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從脖子裡摘下一塊玉牌,那玉牌白中嵌紅,雕的是兩個鵪鶉立於花瓶之上,寓意平安。幾支紅梅自那瓶中擠出,燦然開放。她將那玉牌懸高,停在對方視線之內,而後問“這個可以給你。你拿被子跟乾糧來換。”
那老頭愣了下,然後仔細的看了看你玉牌。沒有動手搶奪,也沒留什麼話,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慢慢的關上了門。
王妃陳氏一把抱住了李欣“欣兒,那是你的本命玉牌,怎能給彆人!怎麼能……”
本命玉牌是個什麼東西,李欣不管。在新衛,玉器稀少,沒人戴這玩意兒。“若是凍死了餓死了,這玉牌留著給我下葬麼。”
“欣兒!本命玉牌是女兒家最要緊的東西,你若是出嫁了,這個是要跟生辰八字一道送到男方家的。”陳文慧開始低聲抽泣,過了一會兒,她看著陳老夫人道“母親,欣兒命苦,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啊…”
陳老夫人為難道“可是我們的玉牌都已經收起了。我身上也沒有其他值錢的物事……”
“不是還有蘭姐兒……欣姐兒她還小……”
陳蘭騰地一下子站起身,對著王妃陳氏道“姑姑這是什麼意思?李欣她自己不要臉,貼身的東西要往外送,是我教的嗎?她比我小我就要讓著她嗎?她姓陳嗎?!我為什麼要幫外人!”
“陳蘭你閉嘴!”老夫人氣得臉都紅了,但是一個是外孫女一個是親孫女,誰親誰疏顯而易見,因此她道“蘭姐兒欣姐兒都不用把玉牌拿出來,也就幾天功夫,凍不死人!”
李欣不理會她們的吵鬨,對她來說,能活著最重要。其他的,暫不考慮。嫁人?先要活下來報了仇再說。她安靜的捧著手裡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將那熱水抿到嘴裡。
好像暖和點了。
陳蘭跟自己的姑姑頂了幾句覺得心裡舒暢多了。她一路憋著氣,這會兒不過是爆發了一小部分,還有更難聽的沒說呢。隻是礙於祖母在,怕被人詬病不孝才壓抑著。
她氣哼哼的坐下來,回頭卻瞥見盧嬤嬤正“凶神惡煞”的盯著她,頓時感覺陰風陣陣,寒毛豎立。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來,姑姑已經不是王妃了,李欣也不是公主了。現在大家半斤對八兩,她乾嘛還要怕這個老奴才。於是陳蘭毫不示弱地給了盧嬤嬤一記白眼,頭一轉,再不理任何人。
這樣又過了大半日,那差兵似乎不記得有過早上這番對話一般,再沒露過麵。
而清醒的時候,饑餓與寒冷似乎更加教人難以忍耐。
“祖母,我好冷。”陳蘭凍得蜷縮在陳老夫人懷裡。她瞥眼去看李欣,見對方也被王妃摟在懷裡,臉色青白。盧嬤嬤在一旁服侍著,凍得發抖卻還要幫她搓著手腳。
陳蘭心中不禁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都這份上了,還有奴才伺候著。
“嘎吱”“嘎吱”的腳步聲傳來。陳蘭一直留心著外麵的聲音,此刻不由抬起頭,盯著牢門——她心中已經期盼了無數次的差兵來了?
牢門開了,一個高個兒中年男子先進,後麵跟進來的人則忙將牢門掩上。光線明了又暗,牢裡五個女眷都抬了頭看。
陳蘭眼睛一亮,她看到兩人手裡各抱了一個包裹,裡麵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不少東西,下意識地,她頭一轉朝著李欣看去。
“被子沒有。這裡麵是幾件棉衣,還有一些乾糧。”進來的兩人將包裹放到地上,那老頭道“老頭子我能力有限,隻能弄到這些了。姑娘你看著能不能換你那塊玉,不能得話,東西我拿走,咱們就當沒這事兒。”
李欣掙脫了王妃的懷抱,坐在地上將兩個包裹打開。包裹打的死緊,一拆開裡麵的東西都散了開來。李欣數了下,有十來件,都是棉襖棉褲,大小不一,新舊參半。乾糧則用了紙包包著,打開後看了下,是幾十張烙的薄薄地煎餅。煎餅是溫的,顯然剛剛做好。
“這是我烙的,嗬嗬嗬……”那個高個子見李欣拿著煎餅,突然開口傻樂起來。
老頭忙低聲喝道“閉嘴!”
李欣放下手中的東西,將早已摘下的玉牌拿出來,卻沒有馬上給對方,而是說“東西我要了。但是你還要幫我做一件事。”
那老頭滿臉的皺紋全都皺了起來,不悅道“什麼事?”
李欣將衣服與乾糧分成兩份,而後將其中一個打包連同手中玉牌一道遞給對方“你幫我將這個送到男牢。”
老頭表情立刻舒展開來,顯然這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他將包裹遞給那個傻大個,然後略微檢查了一下那玉牌,滿意地收入懷中。
“這些個東西,你們收好彆教人起疑。若是有人發現的話,就道是有人探監送的。”他瞄了一眼傻大個,李欣立刻心領神會。
原來多帶一個人是為了以防萬一圓謊來著。到底是混了多年的老人精,做事謹慎有小心。她點頭應下,那老頭滿意而歸。
牢門哐的一聲又給關上。李欣回頭整理收到的東西,抬頭見三個大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不理會,隻是淡淡道“大家來將這些棉衣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