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和一下午的不愉快轉瞬間就變成了羞惱。若不是夜色已深,周仲林一定會發現對方的麵色都要滴出血了“艾師姐從不讓我進她屋子……”
“白癡!”周仲林甩了他轉身就走“彆說你是我們遠洋隊的,丟人!”
陳宣和連忙追上去“師兄,你從沒承認過我是遠洋隊的啊……”
陳宣和其實更想問他,假如張靖嘉真的要對整個薑桐的百姓出手,那他是不是真的無動於衷。
可他始終沒問出口。
周仲林也沒有回答。
第二日上午,日頭剛剛有些熱的時候,周王府裡便駛出了一輛馬車。這輛馬車有些灰撲撲的,不怎麼顯眼。但是在這馬車剛剛駛出去沒多久,缺月的手下便儘職的跟了上去。
而缺月。此刻正跟潘井年約在飛鳶閣見麵。
他們坐在二樓靠窗的一個包間內,透過窗戶怡然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他本就疑心重,坐了那龍椅後就越發不信任身邊人了。”潘井年在消化了缺月的情報之後,並沒有多麼緊張,隻是難免覺得悲哀罷了“我跟了他十年了。從他進了軍營起,我就決心靠著他往上爬。那時候我還是將軍身邊的謀士,現在一晃十年過去,他成了皇帝,我呢,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哎……兔死狗烹。是該退出了……”
缺月默默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後若是皇上對你起了疑心,你能退就退。”潘井年對自己的“義子”說道“你是我在戰場上撿來的孤兒。雖然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但是義父一直都把你當成是親生兒子教養的。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做不下去了,就也辭了官,跟著義父一同回鄉養老吧!”
“我們都辭了官,珊珊怎麼辦?”缺月皺眉問道“沒有父兄支持。她在後宮怎麼過?”
珊珊指的是潘井年唯一的女兒潘珊珊,早年就跟了朱瀚廷,現在是四妃之一。
“缺月,以後不要再叫珊珊了。”潘井年立刻糾正他道“她是娘娘。”
“是。”缺月應下。想了想,他還是堅定的說道“義父你辭官吧,我不辭。”
潘井年長長歎了口氣“缺月。如果你不走,最後娘娘遭你連累怎麼辦?”
缺月的一雙劍眉皺的更緊了。怎麼辦,他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你被人陷害。被皇上問罪。”潘井年憂心的說道“到時候他問你是不是跟娘娘勾結了,你怎麼回答?”
缺月毫無猶豫的說道“當然沒有。”
他的心思很簡單,沒有潘井年從旁謀劃,他壓根不知道怎麼應對。
“不,你應該沉默。”潘井年臉上全是後悔的神色“若珊珊當年沒有跟了他就好了……”
缺月聽不懂潘井年話語裡麵的惆悵。他隻關心自己要怎麼做“假如真有那麼一天,義父。我怎麼辦?”
在他眼中沒有義父解決不了的問題。
潘井年想了想“從現在起,後宮中你最恨誰,就頻繁跟她那一宮的宮女內監聯係。而娘娘,不管她以後是得寵還是失寵,你都不要再去多問。對於她,我自有安排。”
缺月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你,如果非要跟著朱瀚廷,義父也幫不了你了。”潘井年直白的說道“你跟娘娘,義父隻能保住一個。”
缺月也不是完全沒腦子,想了想就知道剛才潘井年最先想要保住的還是他。他心裡感動莫名,但是卻越發堅定了要保護妹妹一輩子的信念“義父,不管什麼時候,您都要保住娘娘。缺月這條命原本早就該死了,是您又讓我多活了二十年!”
他正色道“即使您讓我現在就死,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潘井年心裡也是感慨頗豐,這樣心思單純的孩子,怎麼就不是朱瀚廷呢。他早就料到了缺月的反應,將對方吃的死死的。
不能說他對缺月無情,其實作為他親手教導出的孩子,他在缺月身上也是用儘了心思的。如果拿他跟彆人比,潘井年自然還是向著缺月的。
可若是跟自己唯一的女兒潘珊珊比起來,缺月就要靠邊站了。
“好……”怪隻能怪朱瀚廷太過無情無義,潘井年覺得自己不這麼算計缺月給他女兒留條後路,潘家就真的要絕後了。
他其實也知道,即便自己將心裡的打算全說出來,缺月也會毫不猶豫選擇保護潘珊珊的。
隻是那樣的話對缺月反而太過殘忍。
對待有情有義的人,最好的結果就是讓他永遠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有情有義的世界裡,而他最好的結局就是為了自己的情義奉上生命。
雖然這般安慰了自己,但是潘井年依舊無法直視缺月的眼睛。他不由轉了頭朝樓下看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停在了自己的視線之內。
圍著這輛馬車兩邊的是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壯碩男子。
潘井年想了想,覺得這些人很熟悉。
“缺月,看到樓下的馬車了嗎?”潘井年朝著窗外指點道“那是天舟公主的馬車。你趕緊跟過去看看對方來這裡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