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前幾次他下朝直接回府就好。這次要去辦事,直接漏了陷。
還能不能愉快的生活在一起,難道不能因為他這個阿瑪情緒低落,就讓他這一次,給他長長臉?
“哦,那你們去吧。暉兒最近功課比較忙,儘量早些回來。”
繃著臉色,他看著揶揄的弟弟,從牙縫中擠出這麼一句話。
說完他怕自己忍不住,揮鞭朝烏拉那拉府趕去。
風中傳來兩位弟弟的擊掌聲,夾雜著他們幸災樂禍的聲音。
“十三哥,你看到四哥的臉色了麼,果然還是弘暉侄兒有辦法。”
“不過我還是覺得弘晨侄兒最聰明,哎,爺怎麼就……”
離了太遠,聲音聽不清晰。不過四爺還是能腦補出來,肯定是羨慕那不是他的兒子。狠狠地抽了下鞭子,弘暉每次都會搶兩位叔叔的獵物交給他和笑怡,這樣吵吵鬨鬨著,一家人的感情也更好。
不過這兩位弟弟,整理了下歪掉的帽子,他終於忍不住說出聲。
“我一定會回來。”
“四爺在說什麼?”
馬邊出現了熟悉的聲音,原來眨眼間,他已經到了烏拉那拉府。
忍住了那句“好好收拾你們”,四爺恭敬地對待著嶽父老泰山。
“爺隻是有些困惑,嶽父何必親自出來,快回府歇息。”
費揚古向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大喇喇的說出來“也是趕巧了,我看中了一塊紫檀木,正好可以給孫女多做套箱籠。可佟國維那個老匹夫,竟然敢跟我搶。”
又是這樣,四爺有些哭笑不得。
這輩子他們翁婿的情況剛好反過來,他與宗室和兄弟們關係不錯。
而嶽父,則完美的扮演了一個蠻橫無理、六親不認的老頭形象。偏偏上至皇阿瑪、下至京城百姓,都知道他極為孝順,不敢忤逆長輩的意見。
所以此消彼長之下,他的變化並沒有引起皇阿瑪的戒心。而他自然明白烏拉那拉家的良苦用心,不是恃寵而驕,而是為了讓他不那麼打眼。所以,他對他們更加尊敬。
“爺那邊還有一塊,就當笑怡給她侄女的添裝。”
進了書房,四下無人,他隨意的坐下,給兩人倒上茶水。
如他所料的,費揚古搖頭“你的東西是笑笑的,將來要傳給瑤兒,這我可不能要。再說佟國維,怎麼爭得過打遍京城無敵手的我。”
邊說著,他邊生龍活虎的筆畫幾招。
四爺無奈,嶽父是越老越頑皮。不過他很有分寸,並不惹人討厭。
“嶽父龍馬精神。”
灌下一杯查,費揚古隨意的解開馬褂,隻穿著舒適的長袍。這些年一直泡溫泉,加上保養得宜,他整個人仿佛停止了衰老。
瞅了眼麵泛紅光的女婿,他應該是沒事了。
“你的事,今早我看過了。都在情理之中,你也不用太過放在心上。”
一句話,卻讓四爺有些激動。之所以他這麼孝順費揚古,不是因為他曾經位高權重門人眾多,而是因為在他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份完整的父愛。
那種在皇阿瑪那裡,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完完全全無私的愛。
他羨慕笑怡,經過多年努力,費揚古關注的對象裡,多了一個他。雖然人早已不知道多少歲,但他還是會為這種單純的感情而深深動容。
“笑怡已經開解過爺,現在差不多想開了。對於烏雅氏,爺已經仁至義儘。至於嶽父曾經動過的那些手腳,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費揚古捋著新養起來的胡子,臉上滿是欣慰。果然女婿是個明白人,他心裡什麼都清楚。
“我是笑笑的阿瑪,第一得為我的女兒著想。”
四爺當然知道,所以在剛成親那幾年,烏雅一族連帶姻親縷縷遭災,他卻隻是袖手旁觀。
“爺都明白,如果不是本身有問題,不管你怎麼出手,皇阿瑪也不會降下那麼嚴厲的懲罰。”
曬然一笑,費揚古站起來,走到書架旁。烏拉那拉一族以武起家,幾代都是靠武勳相傳,向來不愛這些揮文弄墨的東西。書架上這些書,還是當年女兒喜歡,不得已他才找來的。
致休這麼多年,他讀過不少,也更加深入的了解了不少為人處事之道。
走到最裡麵,他抽出一卷灰褐色緞麵的布料。
放在書桌上打開,裡麵白色的錦帛上,描繪著一副地圖。
四爺神經一緊,做過皇帝,這東西他最清楚不過了。這是四九城的防務圖,是曆任帝王最為關注的東西。
“彆緊張,我卸任步軍統領後,繼任的托合齊重新布置了防務。拿出來,隻是為了告訴你,皇上的信息是怎麼知道的。你應該知道,暗衛也是人,他們總得比一般人更有秩序,才能更有效地行動。”
在暗衛這一塊上,四爺說自己是清朝第二,那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手指在布帛上比劃著,“消息,大概就是沿著這條路傳進去的。而進入紫禁城後,應該是從西邊走,那裡人最少,不容易被人發現。”
四爺認真的聽著,這事連他也不知道。
“現在,皇上應該還不知道這事。瞞一時不難,難的是一直瞞下去,而且在合適的時候,還能讓他知道。”
將每句話都記在心底,這個中午,四爺感覺他重新認識了嶽父。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中,有著不亞於任何人的智慧和心機。而他卻有辦法,讓上位者對他完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