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的離開，讓範正義有些茫然。
這……什麼和什麼啊？
怎麼扯到相學上來了？
範正義對於中醫，以前有所懷疑，但是這段時間的學習之後，卻再也沒有了這個想法。
能在幾千年來成為一門成熟學科，對老百姓乃至皇家貴族都進行治療，這顯然不是偽科學。
特彆是這段時間的潛心研究之後更是對其心懷虔誠……
可這個相學？
範正義不禁有些迷茫。
這玩意兒……可能嗎？
是不是……陳路不喜歡袁金宗，故意惡心對方呢？
不僅是範正義，房間裡不少人此時此刻都忍不住沉默了下來。
衛健委的徐世仁更是尷尬的有些皺眉。
陳路這小子，怎麼這麼不會說話啊？
都說了，人家相師經常說好不說壞，甚至說壞也得有破解之法。
他倒好……留下一句這樣的話，輕飄飄的轉身就走。
“這個，領導，小陳還年輕，哪裡懂什麼風水相術啊？”
“再說了，這玩意兒，缺乏現代研究，空口無憑，胡說八道罷了。”
“您彆放在心上。”
其他人也是紛紛笑著附和
“沒錯，領導，再說了……他臨走前都說了，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對啊，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還搞這一套！”
聽見周圍眾人的話，袁金宗也是忍不住笑了笑，搖了搖頭。
“這小子啊……嗬嗬嗬嗬……不喜歡我哦……”
袁金宗也不是一個度量很小的人，要不然也不至於做到當今這個位置了。
對於陳路的話，袁金宗雖然內心犯疑，可也沒當回事，多少次大風大浪都走來了，這點小事兒，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對中醫的確是不怎麼認同。
所以，陳路最後說的那些望診一類的，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隻當陳路是因為自己那一番貶低中醫的言論有些不悅，這才亂說一二的。
想到這裡，袁金宗忍不住笑了起來
“嗬嗬嗬……”
“無妨，無妨！”
“不過，小陳可是咱們保健局專家治療組唯一一個中醫專家，聽說前幾天就連梁老爺子的病都治好了。”
“嗬嗬……”
“我倒是要看看，他這中醫，真有說的那麼玄乎？”
“今天我可要打假嘍！”
說完，袁金宗忍不住嗬嗬嗬的笑了起來，並沒當回事。
至於針對陳路？
袁金宗做不出來。
人家又沒有得罪自己，為什麼要針對呢？
更何況，這天底下中醫這麼多，國醫大師還有不少，很多領導也對中醫趨之若鶩。
他不喜歡中醫，並不代表其他人不喜歡，人各有誌，不能強求。
不過……
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哦。
說話間，袁金宗忽然對著範正義笑了笑
“範主任，你這邊可得給這個小陳帶句話！”
“這小陳不是說我今日可能有災禍嗎？”
“那今天權當一次考驗了。”
“若是這小陳的話應驗了，我二話不說，親自給陳路道歉，答應他一個請求，為我的言論負責。”
徐世仁聽完之後，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領導，這就沒有必要了吧？”
袁金宗頓時擺了擺手“哎呦！”
“人嘛，貴在一個趣字。”
這時候，一旁商務廳的領導微微一笑“那領導，若是那小陳的話沒有應驗呢？”
袁金宗聞聲，忽然嗬嗬嗬一笑“沒有就沒有唄！”
“能怎麼著？”
“權當一個樂子好了。”
“我還能和個孩子計較什麼嘛？！”
袁金宗說完，起身笑著就朝著一邊走去“對了，這邊走，咱們去那邊看看。”
說完，袁金宗看著範正義，收起笑容，說了句
“範主任，小陳是中醫，急救方麵的水平，可能興許不太足。”
“你是咱們全省急救醫學的翹楚，今天的健康保障問題，可得做好了。”
範正義連忙點頭
“領導，您可是有所不知，陳路的中醫急救水平，可一點不差！”
“不過，您放心，這是我的工作，一定不會出紕漏的。”
袁金宗聽完範正義的話笑了笑，沒在意，拍了拍範正義的肩膀，隨後則是笑著說了句
“你還有一個工作！”
“就是把我剛才的話，轉告給小陳，聽見沒？”
說完，袁金宗笑眯眯的走遠了。
範正義聞聲，也是頗為無奈。
說實話，袁金宗這個人吧，並不壞，甚至在城市發展方麵，有著很厲害的能力。
就比如這一次的博覽會，就是袁金宗跑前跑後給跑下來的。
而且，雖然袁金宗不喜歡中醫，甚至在不少公開場合也反對過中醫，就連博覽會也不帶中醫玩，可是……袁金宗卻從來沒有在政策上麵，做出對於中醫不利的事情。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雖然不喜歡中醫，但是……我不能要求彆人也不喜歡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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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中醫，是我個人的喜好問題，和其他沒有關係。”
“再說了，這隻是喜好問題！”
“並不代表人家就不行，對嗎？還是對於我的價值觀而言，很難接受由醫生經驗，而不是科學指標來衡量的學科標準！”
“中醫是醫學，是治病救人的，可是在我看來，越是這樣重要的學科，越要做到精細化管理。”
“可中醫呢？嗬嗬嗬……說句實話，全靠個人本事，而即便是名醫，也不能保證治療成功。”
“可是西醫不一樣，能行就是能行，不能行就是不能！”
“一切用數據說話，不存在含糊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可不好！”
聽見這些話，周圍眾人也是忍不住點頭
“是啊！”
“袁省長說的有道理。”
“不愧是中科院和清華大學的物理學博士。”
正如對方說的那樣，袁金宗不喜歡中醫這一點，要從袁金宗的出身說起來。
袁金宗本身是中國科學院的高材生，物理領域的人才，後來在潼川理工大學擔任校長，之後才步入仕途，先後擔任過不少重要的職位。
袁金宗後來還曾讀過在職博士，那時候在清華，輕巧101novel.com03年的時候，楊振寧老爺子歸國定居在清華大學專家公寓“歸根居”，並出任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主任。
所以，楊老爺子就是袁金宗的頂級偶像！
沒辦法，一個三十五歲就能斬獲諾貝爾獎的人，全世界都沒有多少！
同年9月，楊振寧在“101novel.com04文化高峰論壇”作了《易經對中華文化的影響》報告。
本身對於中醫保持懷疑態度的他，也就是那時候開始，袁金宗也堅定了反對中醫的思維。
就是因為在這一次的報告上，楊教授毫不留情麵地批判了《周易》文化對中國古代科學的消極影響。
當時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後，老爺子更是公開發表文章明確表示，所謂《周易》已經在乾擾中國人的思維方式了，正是因為它，我國近代史才沒能萌發出近代科學。
楊老爺子也做出了具體說明，“周易”思想阻礙了人們技術創新方麵的發展，以至於近代官員將西方先進技術認作是“奇技淫巧”。
其次是中國固有的傳統思想已然成型，所以人們才不願意學習西方科技，還有主要的“天人合一”，都是阻礙。
而且就是因為《周易》的歸納法以至於中國缺少了重要的邏輯推演，束縛了人們的思想。
這一番話，自然而然的在當時的情況裡引起了軒然大波。
支持的人十分支持，反對的人也十分反對！
那時候的袁金宗對於楊老爺子可以說是近乎癡迷的崇拜。
所以，他那時候對於《易經》，還有中醫都有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在做了領導之後，他甚至覺得，中國現代醫學發展滯後的主要原因，就是“舊醫學”也就是所謂的中醫導致的。
那時候的他還不夠成熟，看待事物不能直截了當。
他甚至誤解和扭曲了楊老爺子的看法。
其實楊老爺子對於中醫藥的發展，還是比較關注的，但是他作為一個美國長大的物理學家而言，他更建議中醫可以結合現代科學去發展，如此一來，可以更好的適應於當下時代。
早年間的楊老爺子其實西方思想還是很嚴重的，甚至抨擊《易學》中天人合一的思維。
可是……伴隨著老爺子年紀越來越大，他越來越接受這些。
在采訪中被問及是否有上帝的時候，他曾說
“如果你所謂的上帝是一個人形狀的，那我想沒有；如果問有沒有一個造物者，那我想是有的！
因為整個世界的結構不是偶然的……這些不偶然、力量這麼大、影響這麼大的東西，是哪來的。
你可以隨便取一個名字，假如這裡麵沒有一個人的形象，那我想大家都會接受……假如一定要加一個人的形象，這是你的自由，但這個是沒有根據的……”
到了研究晚年，楊老爺子和牛頓、愛因斯坦他們都一樣，發現這世界是存在一個“定數”的。
這也就是中國所說的“道”。
也就是說萬事萬物都有規律和法則，人類隻能發現規律，卻無法改變規律。
這其實就是認識的變化。
但是，說白了，這個世界，沒有誰是萬能的，全知的！
哪怕身為世界頂級科學家的楊老爺子也是如此。
袁金宗受到那時候的老爺子影響太大，甚至是片麵的影響，這才產生了厭惡中醫的想法。
這時候，徐世仁好奇的問了句
“袁省長，您對中醫和易學不喜歡，我們了解，可是後來為什麼開始接觸風水學說？”
“甚至感興趣呢？”
袁金宗聽見這話之後，忍不住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其實，這也不是我一開始就喜歡的。”
“對於風水這些東西，我一開始就和排斥易學是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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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可否認，人的認識是會逐漸改變的。”
“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成了中醫的忠實擁躉了，對嗎？”
眾人聽見領導的玩笑，自然是配合的笑了起來。
但是大家都知道，想讓袁省長相信中醫，這可能難度真的很高！
當初袁省長還是市長的時候，就被上麵領導說過幾次，讓他要注意一下身份和影響，不要亂說話……
可改了嗎？
還沒改！
現在人家都是副省長了，還需要改嗎？
說句實話，整個潼川省，能讓他袁金宗閉嘴的人，還真的不多。
袁金宗繼續笑著說道
“你們也知道，我本身就是從事物理和科研的，不喜歡這些玄學，認為一點不科學。
可是，漸漸地，我忽然意識到，似乎生活中很多東西和現象，是科學無法解釋的！
甚至，我認為無所不能的科學，也隻是在利用規則，而不能創造規則。
就比如，飛機能飛上天，難道是因為我們發明了這種技術？
並不是，而是我們對大自然現存的規律進行分析，加以利用的結果！
有一年，我看到了英國著名科學家約瑟夫的論文中寫到。
“不同文化，不同曆史都會產生對於本質規律的不同使用技巧，就如同科學，也隻是一種對於規則的使用方式，而同樣，科學和那些學科一樣，都是存在桎梏的……”
那時候，我恰巧正遇到了一些特殊的事情，他忽然覺得，這些現象，科學是無法解釋，但是有學科是可以解釋的。
那時候啊，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曾經的認識，才是真正狹隘的。
存在即合理，這句話的底層邏輯，就是對於不同領域的認識。”
“風水學也是如此，這無非也是樸素唯物主義下，人們對於大自然一些規律的總結。”
其實，有句話，袁金宗沒有說。
他自然很清楚，這麼些年來，他對於中醫的態度，是有些過分了的。
可是……漸漸地他身上已經有了這些標簽。
更何況，人都是狹隘的，有幾個人能站出來承認自己堅持了幾十年的錯誤？
況且他現在的位置……很高了！
……
……
範正義這邊告彆了袁金宗，在會場內巡視了一圈，周圍都有他們團隊的成員，閒來無事他就回到了房間裡。
此時的陳路，若有興致的在翻看著範正義做的統計學分析。
這是他不曾踏足的學科，說起來也有些好奇。
範正義笑著走了過去“怎麼，對統計學感興趣啊？”
陳路微微一笑“的確，統計學在大學的時候也學過一些基本的。”
“可是，水平很一般。”
“看過範主任的之後，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其實，伴隨著陳路精神能量的提高，他的記憶力、理解能力都在飛速提高。
就剛才不多久的功夫，就已經學到了不少。
範正義笑了笑“這個簡單，到時候我把我的書拿給你看看。”
“咱們學臨床的，想要做好科研，離不開統計學。”
陳路點頭，十分認可。
中醫的經驗雖然多，幾千年來積攢了豐富的病例。
可是，對於總結歸納分析，還是不如現代化的學科。
陳路最近也正好想要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學習學習。
範正義笑著說道“其實，我倒是建議你有時間的話，去大學轉一轉。”
“那裡的老師，才是真正的專家。”
說到這裡，範正義忽然想到了什麼“對啊！”
“你是有這個便利條件的。”
“省專家組成員是有不少特權的，比如，入選專家組之後，一般情況下很快就有大學聯係你，邀請你做客座教授。”
“除此之外，你可以直接進入相應的醫師協會擔任理事，這是免投票的。”
“還有不少呢，都是福利待遇方麵的。”
“難道沒有人和你說起來過？”
陳路聽見這話，忽然反應了過來，他當初簽署合同的時候，記得有這件事情。
隻是王海榮沒做多久，就離開了，宋玉芳上去之後，似乎這些事情都被擱置了。
因為省保健委員會乾部保健專家組和乾部保健會診專家組一般都是製式合同。
每一批的人員數量不確定，可是聘期一般是三年。
陳路聽完，忽然也是動了幾分心思。
這件事情，他計劃找時間問問顧紅棠。
這時候，範正義忽然笑著說道
“對了，和你說件事兒。”
“剛才，袁省長讓我給你帶句話。”
“他說，他倒要看看他有沒有什麼事兒，若是被你說對了，親自給你道歉，並且答應你一個請求。”
陳路聽完，頓時也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那我要是輸了呢？”
範正義擺手笑著說道“袁省長說，輸了就輸了，你一個年輕人，他還要和你較真啊？”
陳路聽完之後，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實話，對於袁金宗不喜歡中醫，陳路自然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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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卻覺得，袁金宗至少和一些人不太一樣。
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卻也沒有生氣，反而當成了有趣的事情。
最起碼讓陳路生不出討厭來！
這時候，範正義忽然問道“對了，你說袁省長會受傷，這是真的假的？”
聽見範正義的話，陳路忽然沉默下來
“我要是說真的，你信嗎？”
範正義頓時一愣，顯然這些話有些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但是看著陳路認真的模樣，倒也忍不住說了句“我現在看你的樣子，不敢不信！”
陳路聞聲，微微點頭“嗯，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兩天的會議，你讓你們團隊的成員，注意一下袁省長吧。”
“萬一出了事情，也有個照應。”
範正義見陳路不像是開玩笑，便點頭答應了下來，而且親自起身給打了個電話。
回來之後，範正義看著陳路，半信半疑的問了句
“這風水相學，真有講究嗎？”
陳路看了一眼範正義“行了，你自己的本職工作還沒有琢磨明白呢，還有心思想這些？”
“快，給我講一講這個循證醫學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