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進河裡頭,撈上來便沒氣了。娘讓我來叫你們趕緊回去。”
陳氏端著飯碗在一旁說道,“這一個丫頭沒了便沒了,叫姑姑、姑丈都回去,犯不著,讓梅英一人回去便成。”
惠娘明白陳氏心裡所想,自己家裡的活兒是先做的,陳氏地裡的活兒才做了一點,稻子才割了一半。蔡友仁和李氏正打算著明日去將活兒做好了。哪知這李香菊歿了,親家母會將這老二一家全叫回去,當即是心裡頭不滿。
蔡友仁卻是拔起腳就回家,“我也得跟著去一趟。”
惠娘牽著澤文跟在後頭,“爹,我跟著你一道去。”
陳氏想說些什麼,蔡老頭背著手道,“是該回去,畢竟是侄女。”
陳氏心裡不樂意,嘴裡說道,“這沒地真是不吉利。”
到了外祖父家,正見著李興水帶著李香宜在院子裡燒著紙。李老頭則背著手站在院子外頭,見著蔡友仁他們來,推開了籬笆門,“進去看最後一眼吧。”
惠娘踏進了門,便見著中央的木板上放著李香菊的屍身,身上蓋著一張白布。徐氏大著肚子在一旁哭得是哀哀戚戚,似是喘不過氣來,趙氏也坐在一旁抹著眼淚。
反倒是背後一直出謀劃的李香春不見了。
趙氏見著蔡友仁和李氏來了,眼裡都是淚,拉著李氏的手便訴苦道,“苦命的香菊也不知怎麼就去了,我可憐的孫女……”
李氏忙攙著趙氏道,“娘,你莫心傷了,這生死由命,又能怪得了誰。”
這話剛說完,隻見李香春紅著一雙眼睛從自己屋子裡衝了出來,“誰說生死由命?香菊是被金卓推下去的!是金卓害死了香菊!”
此話一出,頓時家裡是鴉雀無聲。李老頭和李興水聽見李香春這麼大的聲音,皆是進了屋子,見著李春香赤紅了眼的模樣,李興水上去扯了李香春的領子,斥道,“你胡說些什麼!跟香宜一道燒紙去!”
哪知這李香春掙開李興水的拉扯,一下跪倒在李香菊的木板床前,哭道,“阿妹!你去得好慘,若是你在地下有知,一定要回來報仇!”
“莫得胡說!”李興水發了火,照著李香春的背便要拍下去。
“興水,你打她做什麼?”趙氏攔住李興水的手,道“香春,你倒是說說,香菊是怎麼去的?”
“祖母,我瞧得是真真的,今日裡家中隻有阿姐和我兩人,香菊告訴我說,她要去河灘邊上玩。我想著香菊一直在河灘邊上玩慣的,也就沒往心裡去。我瞧著日頭偏西,就去找香菊,哪知,我正見了金卓把香菊推進了河裡!我想救香菊,可是我又不識水性,我就讓金卓去叫大人來,可哪知金卓轉身就跑了!我隻能自己去叫人,等來了人,香菊……已經沒氣了……不是金卓害的還有誰!”
這話說完,全屋子的人皆是一驚。今日大家夥都是忙著割稻子,也就沒了閒心思管家中的幾個孩子。
那正要跨步進來的李興元也是聽到了這話,當即頓住了腳步,“香春!你這話亂說不得,金卓平日裡就不調皮,一直跟著他母親,今日我與你嬸娘出去之時也是百般叮囑他莫出去,怎麼會和香菊一道去了河灘邊上?況且金卓自小便怕香菊,今日怎麼又肯和她一道玩耍了?”
“這我怎知金卓表弟心中所想?香春隻看到了金卓推了香菊入河,轉身便跑!”
李興元心中憋著一股氣,轉了身便對著自己的屋子方向大吼道,“張豔月!你過來!”
不久,便見得張豔月穿著杏紅羅裙走了過來,“叫什麼,家裡忙著呢。”
“金卓呢?你去將他叫過來。”
張氏瞧著這滿滿一屋子的人這麼盯著她,尤其是那李香春,一雙眼睛像是要噴出了火,張豔月吃不得這套,當即翻著白眼要回嘴時,卻聞得李金卓哭著撲向張氏道,“娘!”
張氏一把抱住李金卓,麵上的表情心疼不已,一雙眉緊緊地蹙在了一起,抱著李金卓“心肝寶貝不怕”地好好安慰了一番。
“李金卓,是你害死了香菊!”李香春站起來,指著李金卓叫道。
李金卓哪見得這場麵,那躺在屋子中央的香菊已是讓他懼得不敢進去,李香春先發製人的一通吼,更是讓李金卓緊緊地抱住了張氏,隻知大哭。
惠娘是討厭張氏,卻心疼自己懂事的表弟,走過去,拍著李金卓的背,安慰道,“金卓,告訴表姐,今日發生了什麼,我信你的話,金卓從不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