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托付兩字,惠娘的心簡直是要跳出來,原本以為這輩子都算是與他無緣了,未曾想,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惠娘一時間麵紅耳赤,心跳如雷。
“蔡兄,我知我這次來是唐突了,也知我配不上惠娘,我年歲比惠娘大許多,又是娶過妻之人。隻是若是惠娘嫁於我,我定將她視若珍寶,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蔡友仁聽了這話,歎了一口氣,“林兄弟的品性,我自然是知道,可這惠娘心裡是個什麼想法,我卻是不知道。”
“這件事就這麼辦吧。待惠娘過了孝期,你便托了媒人來提親。”李氏從後廚端著一碗水出來。
惠娘的心思,李氏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當初也是因為林華豐年歲大,又娶過妻,便覺得惠娘嫁過去便是委屈了她。可如今看來,也隻有這林華豐算是知根知底,可靠的人。
之前本有媒人暗暗來問過,她也看中了幾家小夥子,打算再看看,等惠娘孝期過了,便選一個最好的嫁過去,可如今,那些個媒人全轉了風向,李氏隻覺得心寒。
得到了這確切的答複,林華豐一時竟沒緩過神來,恍恍惚惚地就出了門,趕著馬車就要走了。惠娘從屋裡追出來,一下攔在了馬車前。
林華豐這才回了神,趕緊勒住了馬,從馬上下來,“惠娘,你這是做什麼?”
惠娘紅著一雙眼睛,“林叔可是可憐我,才會那樣說?”
“惠娘……我……”
惠娘歎了口氣,“若是林叔當真是那樣的想法,惠娘不會勉強你。”
說罷,轉了身便要回家去。
林華豐一急,一下拽住了她的胳膊,焦急道,“惠娘!我不是那意思。我對你自是……自是……有情,不然,今日也斷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可我自知配不上你……”
惠娘聽罷,看著林華豐局促的樣子,捂嘴笑起來,“你回去罷。”說罷,跑著回了家。
惠娘未曾想,自己竟是因禍得福,因著那莫名的謠言,自己竟是了了自己的心願了。
一年之後
“阿姐,你這剛懷了孩子,怎麼就不能安生坐會兒?”澤文一臉嫌棄。
惠娘看了一眼澤文,“你不好好看你的書,老盯著我作甚?”
澤文歎氣道,“若不是姐夫讓我看著你,我又怎會來?哎,阿姐怎麼還是那麼令人操心。”
惠娘新婚三月,未曾想,前幾日吃什麼吐什麼,把林華豐急得都快瘋了,拖著大夫就給惠娘瞧病。
這一把脈,竟是喜脈,已一月有餘,這把林華豐給樂得。
林華豐年歲可不小,都快而立之年,如今終於有了自己孩子,整天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惠娘心裡雖說有些不痛快,這才過了幾天甜蜜日子,竟然就懷上了,可一看林華豐那副歡喜勁兒,心裡也就釋然了。
惠娘與林華豐住在鎮上,澤文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住幾日,最近惠娘有了身孕,來得更是勤快。李氏剛給惠娘燉好了雞湯,囑咐她趁熱喝,正拾掇拾掇準備回家去,陳氏身旁可少不得人。一會兒功夫,便聽得林華豐的聲音,“惠娘,小舅和小舅母來了!”
李氏出門一看,可不就是自己弟弟興水和弟妹豔月。這一次張豔月素淨了一張臉,隻是肚子微微隆著,顯是有孕了。
惠娘和澤文叫了聲,“小舅、小舅母。”
張豔月應了聲,就往廳裡的軟椅上一坐,“可是累死我了,姐啊,尋你可真難。”
“你們怎麼尋到這兒來了?”
“阿姐,大哥他兒子金寶歿了。”李興水這一開口,李氏可是嚇了一跳,怎麼好端端的自己侄子沒了呢。
“我看啊,都是徐麗娟她自己造的孽,金寶生下來本就身子骨不好,徐麗娟又溺愛得很,爹娘想抱抱,她都不讓,這越養越嬌氣,可不就容易病?你說這得病得看大夫,偏又不去,尋了什麼大仙,又是唱又是跳的,活活把一孩子給跳沒了。這下好了,兒子沒了,還賴我肚裡的孩子,說什麼是我肚裡的孩子克死了她的。我看她就天生隻有女兒的命。”
惠娘是知道自己大舅母的作為的,這做多了壞事,不報應自己身上,竟是報應她最愛的兒子身上了。如今她這輩子能指望的也許就隻有香宜一個了。香春早先就偷了家裡的錢,跟著外地來賣貨的貨郎跑了,這一跑便沒了音訊。這跑便跑了,最可恨的是,香春把家裡攢的錢給拿的一乾二淨,徐氏心裡恨,可香春鬼精鬼精的,根本就找不著她。
從金寶的喪禮回來,惠娘一直鬱鬱,徐氏已是有些瘋癲了,如今的她,也隻能讓人同情。
待入了秋,正是秋高氣爽,家家戶戶準備農忙,許氏卻不,上了李家門找巧娘討銀子去了。這一開口也不少,二十兩。巧娘在李府這麼一段時間,人也是長進了,拿出了十兩,再要也是沒了。
許氏拿了這十兩銀子,收拾收拾包袱竟是要去縣城找澤浩。去年過年澤浩就沒回來,之前還寫了幾封書信,越到後來是一封也沒了。許氏心裡擔驚受怕,那可是自己心裡叨叨念念的秀才兒子,可不能出一點事。這會兒去,雖說是農忙,可蔡友根因著澤浩過繼的事對自己不理不搭,當家的都不管家裡的農活了,她自己還操心什麼。這次去,說不定能在縣城玩玩,再把澤浩帶回來,過完年再回縣城讀書去呢。
隻是後來許氏回來的時候,眾人皆是嚇了一跳。許氏衣衫襤褸,一張臉紅腫青紫,人的精神也不對了。
原來啊,這許氏一路打聽,真是打聽到了縣太爺府上的確是有那麼一個過繼的兒子。可不論她怎麼說就進不得府上。守門的又獅子大開口,許氏身上錢不夠,即便是夠了,她也舍不得出那麼點錢,當然隻能另尋她法混進府裡去。後來還真就想出了一個法子,跟著運菜的混了進去。
在府中的後院一路偷摸尋找,許氏竟是看到了澤浩。澤浩穿著錦衣正與身旁的丫鬟調笑,許氏剛要上去相認,這院裡的小廝一把抓住了她,許氏自然是哭鬨不止。
這突兀的哭鬨聲吸引了院中人的注意。澤浩一看是許氏,當即是皺了眉頭,打開扇子擋住臉,便要離去。
哪知那馬巧麗聽聞聲音而來,澤浩立即是合了扇子迎上去,親昵地叫了一聲,“娘。”
許氏怎麼會不認識這個女人,她可是恨之入骨,如今自己的寶貝兒子嫌棄自己,裝作不認識,竟喚那個女人叫做娘。
許氏當即便氣得瘋了,掙開了小廝要去廝打馬巧麗。澤浩當即一把推開許氏,竟是護著馬巧麗。馬巧麗朝著許氏冷笑一聲,自己的兒子當日溺死的情景可是她心裡一根拔不掉的刺,當年她恨不得將許氏千刀萬剮,可如今見了她這副模樣,馬巧麗突然覺得自己也痛快不起來。
許氏見到這樣的場景,是心灰意冷,恨不能立即死去。
最後許氏被判私闖他人府宅,被掌了臉。回來之後的許氏,生了一場大病,虧得蔡友根一直照顧。
這次大病之後,許氏似是想明白了不少事,對蔡友根是越發地好了,畢竟相互扶持走下去的除了蔡友根還能有誰,自己百般疼愛的兒子權當已經死了。
惠娘和林華豐等著孩子的到來,澤文準備著鄉試,蔡友仁和李氏忙著自己一畝三分地,又時時刻刻期待著自己的外孫。日子一天天過,這其中的味道也隻有自己知道罷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