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逍在主位上坐下,李標等人在左右落座。
“諸位等了這麼久,想必都是滿腹怨言吧?”雲逍平靜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掠過,淡漠地開口。
何止是滿腹怨言……官員們紛紛稱‘不敢’。
“每隔十年,都要重新清丈田畝,編製魚鱗圖冊,這是朝廷定製。”
雲逍看向陸完學,淡淡地問道“陸巡撫,你來給我解釋解釋,為何這次卻是阻力重重?”
“朝廷雖有定製,實則自萬曆年間,張居正推行‘鞭法’以來,就再也沒有真正實行過。”
“督憲大人此番在浙江重新清丈田畝,事出倉猝,地方百姓自然十分抗拒。”
陸完學十分恭敬地答道。
“事出倉猝?”
雲逍‘嗬’了一聲,“去年在河南,又為何那麼順利?”
還不是被你殺怕了,再說河南是個什麼窮鬼地方……陸完學繼續答道“河南與浙江,域情、民風截然不同。”
雲逍點點頭,“似乎有些道理啊。”
陸完學見他的態度有些鬆動,像是在為自己找台階下,心中頓時一鬆,接著一聲冷笑。
“你所說的百姓,應當是士紳、地主豪強吧?”
雲逍麵露嘲弄之色。
不等陸完學辯解,雲逍又問
“他們抗拒清丈田畝,倒是有情可原,官員也敢於抗命,那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陸巡撫給我說說,莫非是官員與他們有所勾結?”
陸完學斷然答道“浙江的官員,雖然有些個貪贓枉法之徒,然而大體上都是忠君體國的忠臣能吏,絕不會做出這等對抗政令之事!”
王承恩忍不住‘噗嗤’一聲。
論憋笑,王廠公絕對是最專業的。
可實在是太好笑了,憋不住啊!
官員們無不側目。
死太監!
“好一個忠君體國啊!”
雲逍手掌輕拍椅子扶手,很隨意地往後一靠,似笑非笑地問道“陸巡撫,你來給我說說,你自己,又是如何忠君體國的?”
陸完學聽出雲逍話語中的嘲弄之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政令受阻,下不了台,找本官撒氣來了?
陸完學不好意思自我標榜,自然有官員站出來為他吹捧。
浙江左布政使率先出聲
“下官鬥膽直言,請督憲大人明鑒!”
“陸巡撫到任以來,平冤獄、振文教、興水製、剿匪安民,可謂政績卓著,全浙有目共睹。”
“在杭州,陸巡撫修建江堤二十餘裡,被百姓稱之為‘陸公堤’,與蘇公堤、白公堤齊名,百姓無不稱頌。”
其他官員紛紛附和,無不盛讚陸完學的政績。
李標重重地歎了一聲。
沒想到,浙江的官員,竟然厚顏無恥到這等地步。
官員之恥,大明之恥啊!
“這恐怕是自唐宋以來,羞辱白居易、蘇軾若最狠的一次。”
“他們若是泉下有知,怕是連棺材板,都蓋不住了啊!”
雲逍忍不住放聲大笑。
王承恩也跟著大笑起來。
陸完學臉色鐵青,沉聲問道“督憲大人此話何意,下官不解!”
“要不要我上書陛下,為陸大人立一塊牌坊,旌表你的功勞?”
雲逍麵帶笑容,眸子裡卻是一片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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