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昭昭!
如同廟見的牲禮要丈夫親自準備,廟見所需的醴醬、果品、蔬菜、黍穀也需要作為妻子的昭姬親自準備。
當然這個親自不過是焉王要去郊外獵場舉行準備牲禮的儀式,然後象征性的射中幾頭牲畜,剩下的全部由射手們準備好。
而與焉王不同的是,田獵一般隻需三日,而昭姬則要準備一個月,於是昭姬每日都去做準備的庖廚巡視一番,象征性的舀一勺酒、抓一把黍穀。
昭姬從庖廚回宮的時候會路過一個小花苑,有時候她會停下來進去轉了一轉,今日卻在路口碰到了公子允。昭姬和公子允在來汶南的路上有過幾次短暫的接觸,都是焉王來找昭姬,他陪侍在側,等到了汶南,昭姬便幾乎再沒有見過他。
這個被焉王所崇拜的庶兄,此時一襲官服,身披綬帶,站在路口,明顯是在等昭姬。
“公主。”公子允行禮道。
昭姬是魏國公主,公子允是焉國公子,本來是平階相交行禮即可。畢竟還沒有廟見,昭姬不算是焉國的王後。可是公子允卻以君臣之禮相拜。
昭姬微感詫異,連忙側身道,“公子何須行此大禮,韶音可不敢受。”韶音是昭姬的字。
公子允一派謙謙君子風,說出的話卻有偏諂媚,“再有六日,公主便是焉國的王後了,允不過是先演練一下。”
昭姬掩口而笑,“都說公子允秉性高潔,沒有想到也會有如此殷勤之語。”這話雖然有諷刺之意,可是昭姬卻一派天真爛漫的表情,嘴角稍揚,語速輕緩,無法讓聽者生氣。
公子允聽後,神情也沒有絲毫變動,隻是連連擺手說,“都是謬讚之詞,允不過是一介俗人而已,實不敢當。”
昭姬聽公子允這樣說,卻是真心笑了,“不,我卻覺得不是謬讚。剛才我那樣說公子,公子神色卻絲毫不變,可真是心如赤子,雖辱不驚。”
公子允搖搖頭,“公主本來就沒有辱我,何來驚呢?至於心如赤子,這更是我無法達到的境界。”公子允頓了頓,“不過所幸我能伴隨此等人左右。”
“哦?”昭姬明白了公子允的來意。
“正是吾王。”公子允看著昭姬,目光澄澈,“允從小伴隨吾王身邊長大,雖然不敢說對吾王的想法了如指掌,卻也對吾王的品行十分了解。吾王雖然沒有經緯之才,拔山之力。可是卻難得有一片赤子之心,寬容、善良、仁厚、不驕不躁。而焉國經過多年戰亂,民生凋敝,正需要這樣的仁主。”
昭姬莞爾,“公子是想要韶音做什麼呢?”
“不,允怎敢要求公主做什麼呢?公主這樣明澈世事的人,所做的事情必然有度。”公子允微微一笑,“雖然如今吾王還有許多桎梏,不過請公主寬心,這些不過是芥蘚之疾,不多久便不足為慮了,公主請靜觀其變。”
昭姬聽後,麵上雖然還笑著,心中卻一跳。
之後公子允說此番來等昭姬,是替焉王傳話,本來明日焉王便要去郊外田獵準備祭祀的牲禮,所以今天晚上說要與昭姬一起進晚膳的,可是又被許多事情絆住,不能過來了。
昭姬自然說國事要緊,如此又和公子允寒暄了片刻,公子允便離開了。
昭姬想了想公子允此番的來曆,讓未央將尚言、石巋、鬥勃找來。
尚言作為送婚使者,等昭姬廟見之後便會返回魏國,而石巋和鬥勃作為昭姬的媵臣,卻會一直陪著昭姬留在焉國,等昭姬成為王後之後,便會被焉王拜官。至於媵臣的官爵大小,則要看王後的地位和個人的才能是否為大王所看重。有才智的媵臣成為一國之相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無可能。
昭姬回到自己的宮殿後不久,三人也一起過來了。
待三人坐定,昭姬便開門見山的將公子允的那些話複述了出來,“之前我隻是覺得他隻是在說焉王的好話,可是最後卻讓我隱隱覺得,這幾日仿佛有變?”
三人聽了昭姬的話都沉默了一會,接著鬥勃說,“這是,在田獵之時,焉王會有所行動?”
“恐怕是如此。可是,”昭姬皺起眉,“雖然公子允表現的胸有成竹,但是我心裡卻有惴惴不安之感。”
石巋說,“巋這些日子和公子允相處,看他的品行,按照公主所複述的,恐怕公子允所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按公子允所言,有兩大喜事,巋要恭賀公主。”
昭姬挑眉,“哦,此話怎講?”
石巋笑道,“這第一件喜事,便是公主得到了焉王和公子允的認同。公主雖然是魏國王姬,焉國上下不敢有怠慢之心,可是若不是從心底裡加以認同,公主日後也很難事事順心。今日公子允所為,就是表明了他的態度。此是第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