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豇豆紅!
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一個待嫁新娘為自己親手縫製嫁衣裳。
妾意密密縫,盼君早早歸,邊縫邊想愛人英俊的容貌,光是回憶就要醉倒了。
眼瞧天青通過跨界聯姻提案,回穀後我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做衣服——哪怕不眠不休七天七夜,也要做一套令自己滿意的禮服。
依然用我最鐘愛的豇豆紅色,不似正紅濃烈妖嬈,卻比正紅更顯甘醇甜美。絲線、布料、盤扣、全部都要用我能接觸到最好的,為了保證效果完美,我甚至動用了壓箱底積蓄,咬牙買了十來顆純正的東海珍珠,用最細的金絲一顆顆繡在霞帔之上。
——閃閃發亮,出嫁那天,我一定要閃閃發亮。
就這樣在仙穀裡閉關了半個月,漸漸不問世事起來。間中淺絳曾來探望過一次,她說正忙於跟芳主籌辦天庭即將到來的盛宴,不能開小差,唯有帶幾本暢銷書來給我解悶。我停下手頭針線活一瞟,發現都是《智勇大奶鬥小三》,《誰動了我的丈夫》一類的怨婦讀物,頓時表示憤慨和氣惱。
“師姐這也是為你好。”淺絳笑嘻嘻擰一把我的臉,“婚姻都是經營出來的,你現在年輕貌美,閃婚很正常,萬一日後哪天跟相公起了摩擦,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我認為她是在詛咒我,高高鼓起腮幫不願回話。
淺絳還是繼續笑,隻當我文藝女青仙使小性子,並未多問。她看了下未完工的喜袍,大讚我心靈手巧,然後表示希望能得到一件我親手作的衣裳。
我心裡念著跟霽藍哥哥的婚禮,到底還是答應了。畢竟出嫁的時候要請她做伴娘,屆時我身無分文封不了大紅包,為她做件禮服也是理所應當。
就這樣終於到了第十九日,喜袍順利完工,我雙目通紅元氣大耗,十指上滿是烏黑的血泡。推開門深呼吸一口氣,屋外正是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大半月不曾出穀,我恍惚間覺得自己已與世隔絕許久一樣。戶外陽光溫柔的吻著我的麵頰,暖融融的仿佛搔癢,我頓時歡喜起來,墊著腳尖,輕輕回吻了它一下。
空氣中忽然有氣流微微顫抖,仿佛有誰在風裡低笑,震得人耳尖酥麻。
我打個嗬欠,走到不遠處桃花樹的吊床上躺下,舉起喜袍細細欣賞。
蹙金繡雲霞翟紋,金枝玉葉為墜,琉璃翡翠環佩叮當——閃閃發亮啊,絕對的閃閃發亮!
我邊看邊笑,忙不迭翻出喜袍袖子,在那光潔亮麗的夾層之上,有一隻湛藍的小蜥蜴,活靈活現虎頭虎腦,幾乎馬上就要躍出衣裳。
“藍哥哥。”我摸著那蜥蜴,甜滋滋叫一聲,臉上逐漸有紅霞升騰,“藍哥哥,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呀?”
說完頓覺害臊,趕緊放下喜袍捂住嘴巴,雙目骨碌碌環顧四周。
——還好,還好沒有人聽到。
於是鬆口氣,放開手,繼續含羞帶怯流連於那小蜥蜴之上。
忽的一陣微風吹來,將幾片粉嘟嘟的花瓣送到喜袍上,剛好遮住了蜥蜴的麵頰。
我伸手想挪開那花瓣,卻發覺有更多的花瓣源源不斷自上落下,仿佛雨點般蓋滿我身體。
驚訝抬頭想一探究竟,然而劈頭蓋臉迎接我的,卻是遠遠在意料之外的情景——
茫茫雪白天幕下,一條湛藍絲帶婉揚旋轉著,仿佛墨汁在水中舞動輕紗。那絲帶一邊旋轉一邊降落,隨著我眼前的陰影越來越大,最後竟不偏不倚蓋在我眼睛上!
世界一下子變得朦朧,所有景物都成了遠遠嵌在金光裡的影子,模模糊糊,虛實難辨。
我又驚又慌,伸手想解開那惱人的絲帶,卻發現它仿佛生根般綁在我腦後,怎麼也解不下來。正當我氣急敗壞想拿起剪刀絞掉它時,忽然有隻手憑空探來,穩穩捉住我的手腕。
“莫絞,小心把頭發絞壞了。”
有朗朗如玉的男聲對我說道。
那是我從未聽過的陌生聲音,清朗宛若天籟,甘醇好似瓊漿,比起我最推崇的天青也毫不遜色。
於是我停了手,有點驚訝的循聲望去。
隔著絲帶,身側朦朦朧朧站了一個高大的影子,依照身形來看,應是仙君而非仙子。
“你的聲音真好聽。”我有些恍惚,忍不住歎口氣。
那人悶聲一笑,甚是悅耳“仙子倒鎮定,怎麼不先問我是誰?”
“既然仙君要用法力蒙住我的眼睛,想必是不想透露真實身份,小仙何必明知顧問?”
在仙穀中關了幾天幾夜,我的頭腦並沒有關遲鈍,來者法力高強,誰知道是不是某位愛開玩笑的上仙?可不能隨便得罪。
“原來還是個聰明人。”那聲音剛舒讚一句,卻在下一瞬間忽然變得緊繃,“你受傷了?”伴隨著略顯不悅的問話,有隻大手掠過纖纖十指,沿著肌理緩慢滑走,最後落於血泡之上。
我吃痛,忍不住瑟縮著後退,嘴裡輕輕呲了一聲。
“怎麼會受傷?”
大手合攏捂住十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起來,有股溫潤靈力從指尖蔓延開,一直遊走到心脈深處。
“為了縫衣裳呢。”
雖不知來者何人,我明白他這是在替我療傷,因此乖乖作答不敢反抗。
那聲音沉默了好一會。
“為何不去外麵購買?天庭有很多手藝人善於縫製,織女和黃道婆皆在此列。”
隔了半晌再度開口,那好聽的聲音裡夾雜著不明來意的薄怒。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身為天界的fashionin,織女和黃道婆要是聽到自己被稱為手藝人,不知會不會如雷暴跳。
“小仙買不起那麼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