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煙霧四起,隨著光影變幻金蓮撤下台去,台上現出一隻巨大的青簍。
“難不成還要從這竹簍裡跳出一朵花來?”淺絳冷笑。
而後笑容凝固在臉上。
竹簍裡並沒有跳出一朵花來,而是爬出了誰也想不到的東西——
一條蛇。
一條通體碧綠的小青蛇。
隻見那小青蛇隨著音樂懶洋洋鑽出,漫不經心俯瞰台下眾人一眼,頤指氣使神態高傲,似是剛被驚醒。
竹簍之後,有六個黑黝大漢開始擊鼓,鼓點由慢變快,由鬆變緊。那青蛇漸漸緊張起來,豎起身子,隨著節奏開始扭動身軀搖晃腦袋。
“雕蟲小技!”淺絳繼續嗤之以鼻,“凡人賣藝的雜耍把戲!”
我卻覺得那雜耍把戲十分好看,忍不住瞪大眼睛想看個仔細。
鼓點如雷,玉笛清利,小青蛇似乎漸入佳境,隨著音樂兀自舞蹈起來。它的舞姿極具靈性,鼓點快它也快,鼓點慢它也慢,每逢笛聲響起,它的動作便由硬變軟,由剛變柔,婀娜搖曳仿佛西域少女。
我看的嘖嘖稱奇,心中讚歎原來動物飼養也是一門相當高深的學問。
隨著笛聲越來越曲折,鼓點越來越密集,青蛇已經完全沉浸在音樂裡,舞的忘我,舞的渾然,仿佛整個身軀都燃燒在音樂裡,舞蹈變成了它唯一的意念,成了魔入了迷。
忽的一聲尖利哨響,音樂嘎然而止,青蛇渾身一顫,僵在原地。
“啊!”有觀眾倒抽一口冷氣。
下一個瞬間,那青蛇癱軟下來,氣若遊絲的俯在竹簍上,艱難吐著蛇信,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
我頓覺胸口被什麼堵住,喉嚨乾澀出不了聲音。
眾目睽睽之下,那青蛇再掙紮兩回,竟然就這麼頭一偏,再無動靜!
“死了?”淺絳大吃一驚,開始掐我的胳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為藝術奉獻生命?”
我隨芳主看舞多年,從未見過有舞者橫屍現場,腦中一片寒涼狐疑,渾渾噩噩間忍不住抬頭朝包廂看去——不知妖王見到下屬過勞死會是什麼反應?
然而讓人大失所望的是,那握著骨扇的手半分未動,依舊相當鎮定。
“竟然跟蛇一樣冷血麼?”我忍不住嘟囔,“也不知道關心關心!”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那大手微微一晃向後退去,朝我做了一個“ok”的姿勢。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揉了揉定睛再看,卻見那隻手早已收回幕布裡,哪裡還有什麼影子?
正納悶著,忽聞台上叮咚聲傳來,音樂聲再度響起——舞台上小青蛇又活了,正慢悠悠的朝竹簍外爬出來。
心頭大石落地,我繼續全神貫注盯著舞台,方才的一切都當成了自己的幻覺。
隨著小青蛇沿著竹簍慢慢爬出,這下全場觀眾都驚叫起來——爬出來的哪裡是蛇?分明就是一個身肢柔軟的少女!隻見那少女娉娉婷婷站在廳中,一襲半綠半白的緊身衣,襯的身材越發曼妙輕盈。原來方才隨著音樂儘情起舞的,是她那隻塗上了色彩的手臂!蛇眼是她掌上的寶石珠鏈,蛇信是她染成紅色的中指,她瞧見見台下眾人瞠目結舌的模樣,倨傲一笑,古靈精怪媚眼流轉,不知奪去多少人的呼吸!
自然,也包括我的。
“青青,玩夠了就認真些,王上命你跳洛珈舞。”
二樓包廂上又傳來沙啞蒼老的聲音。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原來這還隻是前戲?
少女望向我們的眼神中本來帶著不屑,這會兒即刻跪下,虔誠叩謝領命“遵命。”
我被她的舞姿迷的神魂顛倒,見她如此低聲下氣,忍不住嫉恨嘟噥“什麼人值得你行如此大禮?”
要是佳人在懷,我定將她捧在手心嗬護,天天錦衣玉食好生供養,生怕多吹一口氣便融化了去。
二樓帷幕忽的一動,那隻玉手重新探出,一層層掀開幕布。
“啊!!!”台下仙子們開始開始尖叫,震耳欲聾,我感覺胳膊快被淺絳掐斷了。
“什麼情況?”我無奈在高分貝呼號中發出不和諧疑問句,“什麼情況?!”
隨著尖叫聲,紗簾後靜靜露出半張臉來。
半張,真的隻有半張。
從額頭到鼻翼,有大半張臉被白色的麵具遮住,什麼也看不清。不過也因為麵具蒙住了臉,其他部位顯得越發清晰,露出的每分每寸都似被精心修剪過般,尖尖的下巴臉型修長,不厚不薄的雙唇直線緊抿,嘴角若有似無牽起一道嘲諷弧度。
這張酷似偶人的臉,還未開口說話,便讓人感覺到有股目空一切的氣勢撲麵而來,那是屬於王者的氣息。
台下人呆怔片刻,忽然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歡呼聲,還夾雜著不明意圖的口哨。
“妖王果然名不虛傳!”淺絳使勁掐我的手,興奮的臉都紅了,“今晚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我被那男子氣勢所懾,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首歌來——“螃蟹就是橫呀橫著走!”
這妖王如此高傲,定是個橫行天下的驕縱貨,想不到半張螃蟹臉也能讓大家如此吃驚?
唉,又一名新的醜角產生了。
看著身邊為他癲狂的眾人,我覺得很是惋惜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