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葵!
我條件反射打了個寒顫。
他瞧見我的反應,笑容的更加開懷,索性伸出另一隻手,“哢嚓”一聲脆響——那朵小金花在他手中一分為二。
我渾身激靈,趕緊悄悄環顧四周,發現除了我以外,似乎沒有人留意到二郎神的突然降臨,不知是沒看見還是根本就看不見。
然後我恍然大悟,唯恐天下不亂的二郎神,這是找我索要那另一半的債來了
可……非得要在現在嗎?
我猶猶豫豫開始思考。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現在絕對不是說出誓言的好時機,如果天青有意讓眾人誤會我與他的關係,想將我從那樁烏龍婚事裡解救出來,我豇豆紅又怎麼可以在此時此刻拆他的台,駁了他的麵子呢?
於是心一橫,牙一咬,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小豇豆,有人護著,翅膀硬了啊!”
二郎神的調笑繼續在我耳邊繼續響起,卻有變冷變硬的跡象。
我戰戰兢兢轉動眼珠再朝他看去,卻見那襲黑袍竟然鼓漲起來,二郎神的額頭上有刺目的紅點灼灼,滋滋往外冒著殺氣。
隻見他伸手一撚,那朵金秋葵化為粉末,飄飄揚揚灑下。
他沉默的望著我,鳳眸陰霾,嘴唇明明半分未動,我卻分明在腦海裡聽到兩個字“說話,兌現你的承諾。”
“說話,不然你的下場就和那朵花一樣。”
“殺了你。”
“殺了你。”
“殺了你。”
“殺!!”
惡魔的聲音在我腦海裡不斷盤旋,仿佛催命符一般,我隻覺得頭部劇痛,千萬根鋼針紮入大腦不停攪動,整個人陷入一片血紅的魔海裡。
“不!我不喜歡聖君!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他!”
在瀕臨崩潰前,我終於哀號著大叫出聲來。
腦海裡的詛咒聲,連同四周的所有聲音嘎然而止,一切都仿佛靜止了。
疼痛消失,我終於清醒,戰戰兢兢抬頭望去,一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映入了眼簾。
天青終於如我所願轉過頭,他正望著我,眼睛眨也不眨。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天青。
如果說以前的天青是一尊完美光潔不染纖塵的瓷瓶,那麼現在,花瓶被誰打碎了。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絲毫的冷靜與平和,隻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正從缺口噴湧而出,一股股地冒著,淌著,散亂了一地,呼嘯著將他淹沒。
是脆弱,是從來沒人見過的,脆弱。
我呆住了。
此時他背對著眾人,所以隻有我看見這樣的表情。
我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安撫這個一身破綻的上仙。
——聖君,我喜歡誰,對你很重要嗎?
“……豇豆仙子好大的口氣!”遠遠的,王母娘娘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恨不得抽我的骨喝我的血,“難不成我們聖君入不了你的眼,還有彆的心上人了?!”
“這是自然。”我不知如何開口,卻已經有人搶先替我作答。“她喜歡的是一隻蜥蜴精。”妖王的聲音忽然插進。
我隻覺得喉頭一噎,不知他到底是要唱哪出戲。
“豇豆仙子確實有心上人。”
妖王朝我投來安撫一睹,語氣冷靜的敘述起來,仿佛在說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情。
“不過她的心上人並不是什麼天界仙君,而是一隻其貌不揚的蜥蜴精。方才選妃儀式後,她已對我全部坦白,說她寧願嫁給那隻蜥蜴精,也不願意嫁給我做妖後。”
眾人愕然,看看他,又看看我。
“此話當真?”王母的聲音裡已經隱隱有了瀕臨崩潰的跡象,大約一天之內受了太多刺激。
我自覺再無可以掙紮的餘地,索性破罐子破摔,雙膝跪地用手捂臉“是的,娘娘,我喜歡上一隻蜥蜴精,除了他,我誰也不嫁。”
耳邊開始響起悉悉索索的嘈雜聲,我不敢看不敢聽,害怕的蜷著身子。正兀自發呆著,忽然有人走到我跟前,擋住我的視線。
“……是誰?”
天青直直望我,嘴唇乾裂聲音嘶啞,臉色如同臘月寒霜。
“那隻蜥蜴妖,究竟是誰?”
他執著的望著我,似乎要望進我的魂裡。雖然表情一如既往的凝固,我卻分明瞧見他的背後有白霧嫋嫋,足下道路已然凍結成冰。
“哈哈哈!”妖王忽然仰頭大笑起來,像一個凱旋而歸的將軍,愉悅到了極致。
隻見他抬起一隻湛藍的袖子,那絲滑的錦緞漸漸縮小縮緊,幻化成一塊塊幽藍的羽鱗。
“起!”他朝著我這個方向叫一聲,勾了勾食指。
我感覺脖子一癢,下意識一摸,懷裡的香囊竟兀自騰空而起。寶貝藍鱗從香囊中脫出,在柔和光芒包圍下慢悠悠朝外飛去。
眼睜睜看著藍鱗附上他肌膚,像彆的鱗片一樣緊緊裹住他手臂,一切都剛剛好。
我腦子裡開始有雲浪翻騰,嗡嗡作響。
“豆兒,你為何不去打聽一下我的名字?”妖王看著我,緩緩揚起嘴角,“霽藍其實不是蜥蜴,那喜袍繡的不準。”
“藍哥哥說不願與你私奔,那是因為他發誓要呈給你,最美最好的。”
他伸手摘下麵具,望向我的目光癡纏沉醉,仿佛正看著世界上最重要的珍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