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5_冷月弦歌默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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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

歲月如一捧細水,悄然無聲地流動。四月,皎潔的玉蘭花婀娜綻放在簷前,常引得蝴蝶流連其間。

聽雨的藥極好,頸上如今已平滑細膩看不出絲毫瑕疵,連江都兵變被宇文化及勒出的舊疾也正漸漸痊愈了。塵光流錯,而今我的聲音正如花瓣褪謝,一點點剝去嘶啞的外殼,開始向著清靈甜美的方向發展。

隻因從前傅合晚的歌聲空靈純澈。正如我必須喜歡薔薇馥鬱的香氣和牡丹雍容華貴的姿態,因為這些都是傅合晚曾經的喜好。聽雨已開始教我鼓上起舞,夜半引歌,水榭隱匿在暮色繚繞不絕的霧靄中,垂柳迎風而舞,宛如一個體態模糊的少女正緩步朝我走來,如此陌生,卻又好似與我有著宿世的牽絆。

這些日子我確然有了新的惦念,那個曾在鬆林裡救我一命的韋曦。傅合清說這個人的思想總是異於常人,外表看上去溫雅,內心卻時常會冒出些令人聽了駭然的念頭。例如,他十分尊崇佛法裡釋迦牟尼割肉飼鷹的做法,便認為人生在世終歸難逃一死,與其深埋三尺黃土之下腐爛成泥,倒不如以身飼狼。他心中狼是最值得尊敬的動物,勇猛而忠貞,一生隻有一個伴侶。聽到此處,我隻有付之一笑,他的想法誠然奇異,但與他自己而言卻帶了幾分危險。

韋曦於我有救命之恩,而陰差陽錯之下我卻連向他道謝的機會都沒有,自那以後聽雨將我看護得更加嚴密,就算有十個傅合清從中搗鬼我也休想走出夜闌山莊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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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早上起來是天色暗沉沉,空中彤雲密布隱有雨勢。我賴在衾被裡舒展了一下因著幾日練舞而酸痛的身體,遲遲不肯起身更衣。琴子蜷跪在我床榻前都快哭了,可憐兮兮地掀我的被子又不敢使勁兒掀,囁嚅道“小姐,小姐……夫人如果來了看到你沒有跳舞奴婢就慘了。”我闔著眼睛哼哼了幾聲,安撫地摸摸她的頭,翻了個身心想不知聽雨夫人是因我資質遜於傅合晚太多才對我如此嚴苛,還是將從前為合晚立下的規矩延續至今罷了。若是後者,我還真有些同情傅合晚,不僅要日夜帶著一副冰涼的麵具在臉上,還要去承受許多苛刻的清規戒律。我從小都把皇宮的金絲牢底快坐穿了,到了今天都有些吃不消,如她偏不巧是個張揚活潑的性子,不瘋才怪。說不定她就是因為受不了才自己偷跑出去得,如果是這樣那還是不要把她找回來了。

我又翻了身,將被衾拉過蓋著頭,悶生生地思考。還是先不要在這裡悲他人之憫,替自己想想吧。我從鬼門關走了好幾遭,又幸得好幾個貴人相助,我本人呢,也是過五關斬六將,外加忠貞恪守婦節撞牆尋死,才從長安那個銅牆鐵壁的牢籠裡逃出來,那不成我的如花美貌如錦歲月都要蹉跎在這個地方嗎?冤,如果是這樣我都替我自己冤得慌。

外麵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一道閃電落到茜紗窗前,紫紅色的電光映亮了臥房。琴子如釋重負地從外麵走回來,道“夫人派人來說,小姐這幾日辛苦,今天歇息一日。”

淒淒艾艾地應下,坐在床榻上繼續顧影自憐,思索了半日猛地錘了錘綿軟的被子,思緒頓開。我這是何必呢,同樣是坐牢,與其在這裡消耗,倒不如回長安放手一搏,起碼那裡還有我的阿念,我的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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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琴子支走,打著素花白底的油紙傘在玉蘭花枝下站著凝思,聽雨夫人的臥房儘在咫尺,默默地將要對她說的話在心裡打了個腹稿。

正當我鼓足勇氣要去說時,眼前光影一暗一明,眨眼間傅合清那個冤家已穩穩地擋在我前麵。

“喂,你乾嘛去?”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暈出一個瀲灩的笑容溫柔地看著他“傅公子,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憶瑤不勝感激。就此一彆,咱們後會有期。”

他以精亮的目光將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細細打量了一番,才緩慢而遲疑地問出來“你要走?”

我點頭,他竟猛地跳起來抓住我的手腕低吼道“你有病吧。前些日子我挖空心思地刁難你就是想把你逼走,好,你不走。現在,連我都接受現實了,你又要走?你覺得母親會同意?”

我將他的手甩掉,叫道“你激動什麼,我遲早是要走得,我不是傅合晚,不可能在這裡呆一輩子。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母親她再怎麼教我我也成不了真正的傅合晚!”傅合清二話不說上來便捂住我的嘴,而後謹慎地環顧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到我們,轉身扳過我的肩膀,“走,回晚清小築再說。”

一路上我被他拖拖拽拽得,水珠濺到紗裙上,裙角已經濕嗒嗒得了。傅合清空著的一隻手舉著傘朝我偏斜,自己卻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麵,他的衣服濕透了緊緊地黏在身上。心裡滋生出的一些彆扭被一路上他的這番舉動給化解的所剩無幾,等到了晚清小築也沒有了先前的氣性,隻是將他的手從我腕上揭下來,冷冷淡淡地說“你有什麼話就快說。”

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卻謹慎地遣琴子出去守著門,而後將一層層紗帳都放下帶著我去了最裡間的臥房。他欠身坐在窗前的藤椅上,雙手交叉拖著下頜,思忖了一陣表情凝肅“既然你說要離開夜闌山莊,那你跟我說說自己有什麼打算,想往哪裡去”,見我沒什麼反應,又補充道“你彆多心,瑤瑤。我們相識數月至今,對於你的去向我關心一下總沒有錯吧。”

聽他久違地喚我‘瑤瑤’,好似回到了我們最初相識的那段時光,堅壘出的鐵壁瞬間塌陷了一方。

平靜了聲音“我自然是要回家得。我是同家裡鬨了彆扭才跑出來,本以為可以做到一輩子漂泊流浪再也不回頭,可我發現根本就做不到,我想我的孩子,我的夫君,時時刻刻都在想,想到骨子裡連心跳都會覺得疼。”我仰起頭,睜大了眼睛生怕稍有鬆懈淚水便會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聲輕飄飄的歎息,傅合清逆著光抬頭看我,認真地問“哪怕你所謂的夫君注定一生花濃柳綠環繞,不屬於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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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細雨霖霖,順著窗欞悄然滑落用濕痕勾勒出斑駁疏密的圖紋。望著傅合清雪亮的瞳眸,我的心‘咚’得跳了一下,莫名的不安似窗外春雨撲淩淩地落下來。我挽著臂紗斜過身背對著他,故意裝作漫不然道“那又如何,那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得。”

“是嗎?”即便背對著仍能感覺他在慢慢走近我,身影落到我的身上交織成暗沉的陰霾,擋住了被窗下漏進來的本就不十分明亮的光芒。他與我平視,認真地凝望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你真得是這樣想得嗎,楊妃娘娘?”

我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隻覺因為這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將所有的聲音都化作虛無,唯有心底深處小心翼翼構築起的藩籬瞬間破碎的聲音,尖銳而冰冷,在空曠的心胸裡一遍又一遍的激蕩,正叫囂著衝破理智的阻滯。

勉強站穩,觸及到他玩味兒的笑意,我故作鎮定地乾笑了幾聲“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傅合清含笑著搖了搖頭,神情甚是漫淡,仿佛一切儘在掌握般“我就知道你會跟我說你聽不懂,你會懂得……”

沉默是推波助瀾的良藥,迫我在心底轉過無數念頭,見著傅合清成竹在胸的樣子甚至想過要不要殺他滅口。隻是一閃而過,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斷不會做出以怨報德的事情,縱然因為他的揭穿會給我帶來滅頂之災不過是將這條性命還給他而已。況且,當下之計,是要堅決否定他的猜測。

“那晚我將你從鬆林抱回夜闌山莊,一路上你都在喊著‘世民’”,他拿起十二骨折扇敲了敲額頭,“我向來對時政沒什麼興趣,但有個人即便是目不識丁的街頭草民恐怕也會如雷貫耳,特彆是在掃平薛舉與劉武周之後更是令各方群雄聞風喪膽。”他停住,問我“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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