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095_冷月弦歌默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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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弦歌默!

我對洛陽的地形並不非常熟稔,不知方才還坦蕩平緩的地勢突然變作了兩側山隘浚險,加之夏季氣候炎熱潮濕,苔痕遍生像一道道猙獰的疤痕蔓延蔓伸在山巒之上。天邊懸掛的那抹朝陽漸隱在群巒彤雲之後,光線舒靜而淡漫。

什缽苾從身後拉住我,手指遒勁有力地緊扣在我的胳膊上,掙也掙不開。

我不解地看他,“不忙著走,跟在我身後。”說這話時綠眸精光畢現,警戒而機敏地環顧四周,山巒狹隘在他眼底倒映出溝壑縱橫。

順著他視線仰視,那陡峭的峰巒好似兩道棺槨的板子,在眼底慢慢緊扣。使勁閉了閉眼,長舒了口氣,深覺自己的情緒被什缽苾所感染,竟生出些離譜的錯覺來。

站在狹窄的道路中停滯片刻,我不耐地從身後打了打他的肩膀,手還沒從他的肩膀上拿下來,直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耳邊炸開,如山石隕落電閃雷鳴轟隆隆地從遠方傳來。那一瞬地震山搖,仿佛有神來之力要將山隘夷為平地。

我愣在原地,陡然反應過來,急忙上前一步,嘴裡念叨“笙哥,姐姐!”我是同什缽苾騎馬來得,到地形險峻之處才從馬上下來,而德卿一行是坐馬車而來,到了這裡必定也要換做步行。這樣算來雖我較之他們耽擱了些時辰,但兩處人應相距不遠。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幾乎讓我站立不住,什缽苾抓住我往後退,邊退邊說“此處太過凶險,不宜久留。”

掙脫不了他的力道,聲音從嗓子裡溢出來,帶了嗚咽“我姐姐他們怎麼辦!”盈珠從身後抓住我的手,因老邁而略有些堅硬的手顫抖著,什缽苾不耐煩地怒斥道“這個地方難守易攻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你若去了自身都難保還去哪兒救你姐姐。”

說罷將我攔腰抱起疾步退了出去。兩側峽穀飛速倒退,斑駁的苔痕在眼中縈繞出嫩綠的亂紋,我的手緊扣在他的肩膀上,任由巨鳴在耳邊絡繹不歇。

出了山穀什缽苾將我放下,略一接觸地麵綿軟的身子晃了晃,徑直向後仰倒去。盈珠仿佛失了身伸手沒有將我扶住,連同我一起倒了下去。

什缽苾命人迅速潛入穀內,耳邊巨響已停卻好像仍有回音,顫震震地在腦子裡癡纏。過了一會兒,步行矯健的突厥人返回,抬了兩個血肉模糊的人回來。

我遠遠望見焦急難耐,想要爬起來去看看他們,無奈腿總也不聽使喚,步履踉蹌地爬過去。蕭笙那張雋秀飄逸的臉近在眼前,上麵傷痕縱橫血肉橫翻,那雙漂亮的眼睛緊緊地閉著。我的手以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顫抖著,輕輕地撫上去,聽女子在一側簡潔地向什缽苾稟報“蕭笙將德卿公主壓在身下,當場斃命,德卿公主仿佛還有氣息。”

什缽苾道“立馬送去醫治。”

我的神思有些恍惚,緊抓著蕭笙的身體,仿佛做了一場夢,不過是夜闌山莊夜晚下了場雨,淅淅瀝瀝地惹我難以安眠,一覺醒來我們仍舊在那裡等著啟程去見我闊彆多年的母親。一定是這樣,我茫然地低頭湊近笙哥的耳畔道“一定是這樣,對不對,笙哥。”

如石落空穀,沒有人回答我。

什缽苾似是憂傷難耐地仰頭看了眼天空,慢慢蹲下來看著我,輕聲道“憶瑤,你不要這樣。”我恍然未覺,將他的頭抱入懷中,呢喃道“笙哥一定是等我等得太久了,生氣了,所以在跟我鬨著玩呢。”

落在我胳膊上的手有些顫抖,卻終究緘默無言,隻是在背後靜靜得,連呼吸都纖細了仿佛怕驚動到些什麼似的。

朝陽西垂直到沒入雲端,月牙彎彎,靜悄悄漫上枝頭。我抱著笙哥不停地說話,從花錦年時的雪落離宮到亂世烽煙的悲歡離合,亂世即將終結,戰亂也即將終結,我們終於團聚了,為何你還是憂戚寡言。我說了這麼多,難道你便忍心將我置之不理嗎,笙哥,我們不是說過永以為期嗎。

我仿佛跌入了光怪流離的深淵裡,周圍皆是玄幻無法捉摸的古景,任晨光漸漸流逝,身後兩道影子不曾離去,待在那裡仿佛要和我一同化作冰像。

不知過了多時,抬起頭見天光稀薄,我們竟在這裡坐了一天一夜。我低頭看向笙哥,確定他再也不會醒來。慢慢站起來,身體搖搖晃晃得,什缽苾從身後扶住我,命人將蕭笙的屍體抬走。我在這憑靠下慢慢回身,盯著同樣失魂落魄的盈珠問“你知道是誰嗎?笙哥連夜便要帶著我和姐姐離開,你也不反對,你們一定是商量好了,你知道是誰要害我們嗎?”

盈珠淚眼婆娑地凝著地麵,仿佛蒼老了好幾歲,許久未曾言語。被我逼得不行才泣涕漣漣勉強道“公主,我們走吧,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勃然大怒,我上前抓著她的肩胛喊道“走?你現在讓我走?我哪裡都不會去,我要將那個人碎屍萬段。”

“你不必逼她了。”什缽苾在身後靜靜道。麵前盈珠幾乎將自己的臉塞入了衣領中,瑟縮著逃避著。“能有如此能耐又敢在洛陽興風作浪的人,除了我,便隻剩下一個人。”

我看著什缽苾,粗獷而瑰麗的麵龐上卻滿是悲憫之色,望著我欲言又止。我掙脫他的攙扶向前走了幾步,迎著朝霞如彩,心裡涼遍。

“為什麼?”

過了許久,盈珠才慢慢道“夫人得到消息,李淵不知從哪兒得知了突利可汗答應了義成公主,隻要他能把憶瑤公主帶入草原,便可幫助政道皇孫匡扶隋朝。李淵忌憚突厥兵力,對公主下了死令,若離開夜闌山莊格殺勿論。”

我攥緊了拳頭,問道“那姑姑為何還讓我離開?”

身後再次緘默,她不語。我陡然想起了瑤姬姑姑與李淵的那個約定,電光石火間若有冥想擊中,跑上前去緊抓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問“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盈珠猶豫地低下頭,手指緊纏在一起,微微顫抖。我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在你的心裡還忠於大隋,如果我還是大隋公主,那麼我命令你告訴我實話。”

她咬緊下唇,幾乎噬出血來,“根本沒有什麼苕華寶庫,那隻是瑤姬夫人杜撰出來的一個謊言,早在李淵占領長安王世充殺害皇泰主時就已開始謀劃。起先隻是想引得群雄為此爭奪自相殘殺而為大隋複辟爭取時機,後來大唐一統天下她又用這個引得李淵前來想取了他的性命。”

什缽苾沉吟道“她竟有這樣的打算,難怪帶了信給義成公主說她自有法兒使中原大亂。”

我冷靜地望著天邊似血朝陽,從樹梢跳出來,冷然道“所以姑姑和世民結為同盟卻又總是按兵不動,目的就是想讓李淵親自前來?”

盈珠點頭“若此計劃成功,太子與秦王必定會因爭奪王位而導致朝綱大亂,但所遺留下來的李家子孫必定會遷怒楊家人,謀害君王那是誅滅九族的罪名,楊氏一脈必定要被斬儘殺絕,所以夫人才決定鋌而走險讓公主和德卿公主先離開。”

遠處馬蹄疊踏,揚起風煙無數。什缽苾立即擋在我麵前,待煙塵散卻看清來人竟是舅舅。我輕輕推開他,見舅舅幾乎是從馬上跌下來,見到我後灰暗的臉立即泛出一抹明光,抓著我的手道“瑤瑤你沒事,你沒事就好。那……笙兒呢,他一定也沒事。”

我默然將手抽出來,後退了幾步,強忍著淚水道“什缽苾,你找人待舅舅去見笙哥。”

蕭禹舅舅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卻因心中掛念著蕭笙快步隨來人離開。幾乎與他擦肩而過,紅衣女子跑過來道“德卿公主醒了。”

我急忙往安放姐姐的小樓閣裡跑,紅衣女子叫住我,在身後猶豫道“公主不必去了,德卿公主傷勢太過嚴重,隻留下一句話就又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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