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黑霧散去不久,本應該熟睡的人卻睜開了眼睛。
諸元清坐起身,他對旁邊的空蕩毫不詫異,麵容平靜,還有閒心摸了摸床上近乎沒有的褶皺。
比起他睡的地方,他身側的被單平整得簡直過了頭,完全看不出剛才還有個人躺在這裡。
飽滿的雙唇輕抿,諸元清伸手碰了碰眉間,仿若又感受到那一觸即離的微妙觸感。
有點涼,還很輕,帶著冷氣……
總之不像是個活人。
他也不起身,就著窗外月光觀察四周的情況。
房間沒有任何異常,乾淨整潔,隻是如果細看,就會發現窗外有一縷黑色的霧氣虛虛飄著,繞著窗戶流動,就像巡視領地的衛士。
再看,門口也有著一道細長的黑霧,幾乎與門的縫隙融為一體,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側過身,就連床邊都是薄薄的一層霧,牢牢護住了整張床。
諸元清沒忍住輕笑一聲。
優越的眉眼流露出細小的笑意,唇角微揚,眼裡滿是縱容和好笑。
有的人,走了又好像沒走。
他也不去驚擾那些忠實本分的黑色霧氣,躺下身重新閉上眼睛。
前兩次沒有防備,這次怎麼可能讓某人這樣得逞?
再說了,一天十幾個小時,他又不是睡神。
半小時後,濃重的霧氣從門縫席卷而來,更多的黑霧衝著床去,白色的t恤,黑色的短發,慢慢形成了一個人形。
裴夏先是好好檢查了諸元清的情況,確定他完好無損,和自己離開之前沒有什麼變化。
然後他指尖微動,四周的黑色霧氣漸漸收攏,確認在自己離開這段時間內,房間內沒有任何異常。
他注意力過於集中,加上從來沒有對床上的人設防,手被握住時眼裡閃過明顯的怔愣。
房間翻滾的黑霧一時僵硬,每個黑影下潛藏著的危險急不可耐,幾乎要掙脫牢籠,可卻在下一秒停息,變得異常安靜。
應該說它們一下就散去了,就像是被獵人發現的猛虎,雖然爪牙鋒利,四肢強健,但麵對獵人的槍口,仍止不住逃離。
但諸元清可沒有持有什麼危險的武器,他隻不過是伸出手攥住了裴夏的指尖,就像是扼住了巨獸的喉嚨。
裴夏低頭,躺在床上的人哪有什麼困意?諸元清兩隻眼睛清明無比,眼裡意味不明,同時開口“解釋一下?”
裴夏眨了眨眼睛,麵上不明所以,探著手就要去抓諸元清的手指,眼睛裡麵滿是澄澈。
他這副樣子和白日裡沒有什麼區彆,向來最是讓諸元清心軟,隻可惜他今天晚上看完了黑霧化人的全程,並沒有讓這人糊弄過去的意思。
他收回手,從床上坐起身,避開他再次探過來的手臂,問道“我應該叫你什麼?裴夏?還是副本boss?”
窗邊的黑霧輕輕卷起一陣風,翻開窗簾一角又緩緩落下,也將裴夏眼睛裡的無辜吹散了去。
黑色從瞳孔中間擴散,在陽光下會閃著琥珀色光暈的瞳仁逐漸變為純黑,在漆黑的夜裡顯得有幾分詭異。
他臉上一成不變的呆滯神情也開始變化,臉上的膚色逐漸變白,就像荒郊野嶺飄蕩的鬼影,冰涼、僵硬、毫無生機。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不知是人是鬼還是其他什麼東西的生物,唇邊卻勾出了一抹堪稱溫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