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瓷麵投射出昏暗的燭火,還有諸元清麵若寒霜的麵龐,最後定格在土匪頭子大驚失色的臉上。
“等……!”他顯然沒想到這個美人這麼剛烈,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力氣自儘,嵌著兩顆黑珠子的瞳仁幾乎要瞪出來。
可他到底沒有說出多餘的話。
鮮紅的的血呈噴濺狀湧出,眼上覆蓋上溫熱,手中的瓷片也被不輕不重地拿開,諸元清被滿目的血色震了一下,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那聲音沉重且悶,落到地上似乎還滾了一下。
諸元清眼睫微顫,不知是不是被突發的意外嚇到了,就連手心傷口周圍的皮膚被人小心觸摸也沒有反應。
景淵見狀更是擔憂,捧著人的手越發不敢用力,恨不得將地上身首分離的家夥縫起來再砍一遍!
他被魔氣衝擊後失去意識,一睜眼就出現在這裡,不但靈氣無法使用,腦海裡還多出一段沒有根源的記憶。
記憶裡自己來自山下一個民風淳樸的小村莊,是一個上山打獵後迷路的的獵戶,很快就會被野獸咬死。
化神修士親手執掌的陣法絕非一時可破,景淵擔心那名修士還在外盯著,為了避免異狀,他一邊按照腦海的記憶行事,一遍探究所處的環境,卻發現這是一個煉陣與幻陣的結合陣法,還加上了禁靈的手段。
依照它的精細程度來看,這個陣法恐怕準備了相當長的時間。
念一被引走,這陣法好巧不巧就設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景淵幾乎瞬間就意識到這是針對師尊的陷阱。
不止如此,恐怕宗門內還有魔修的內應。
景淵強忍擔憂,回想起進入陣法前身體的異狀,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吸收魔氣。
同時,他的身體甚至可以將魔氣轉換成為靈氣,雖然效率比直接使用魔氣修煉低了不少,但卻絲毫不會影響到自己作為靈修的道途。
如果按照轉換靈氣的修煉速度,景淵有把握不出一年就能破開這個陣法,並且完好無損地帶著師尊離開。
可問題是,這陣法為了師尊而設,景淵可沒忘記,他感受的那股活煉的氣息。
內心的不安與顧慮一遍遍提醒他,最後,景淵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一把——他無法忍受師尊出現一絲一毫的意外。
圍繞在四周的魔氣原先還張牙舞爪地往諸元清身上撲,現在卻宛如拔了牙的老虎,被景淵握在手心,慢慢滲入皮肉內。
十分明顯的,他身體裡麵的魔氣多了不少。
這樣程度的魔氣,在無法使用靈氣的情況下,尋常一個金丹修士連一炷香都扛不過去,可以想見幕後黑手下了多少功夫。
景淵想了很多,實際上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事以他回過神時諸元清依舊好好靠在他懷裡,連動作都沒有變一下。
猜到師尊眼下沒有記憶,可能是被嚇到了,景淵瞳色一暗,等屋內的臟汙在魔氣的腐蝕下消失,這才小心開口“師尊,沒事了,那個人已經死了,你現在很安全。”
一邊說著,他一隻手還在諸元清背後輕撫,和諸元清以前對他做的一模一樣。
隻不過那時候景淵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諸元清現在已經是修煉不知多久的大人了。
被擋著眼睛,但屋內的血腥味卻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散去,諸元清聞著粘膩的血腥味,感受到背後那隻手的緊繃,還有來人企圖放緩,卻依舊遮掩不住怒氣與後怕的聲音,第一反應居然是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不會以為自己是嚇傻了吧?
諸元清睫毛動了動,內心出奇的平靜。
不,他失神隻不過是詫異,詫異自己前一秒還在害怕,可是聽到物體落地以及皮肉切開的聲音,他居然沒有絲毫害怕的情緒。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個土匪的眼睛是如何怒瞪,枯草一樣的發絲如何勾勒出一片片血跡,可偏偏……他的的確確毫無恐懼。
這太奇怪了,諸元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