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勸她,以後莫要再想範家公子了,就在坤寧宮小住幾日,正所謂小彆勝新婚,過幾日回府,對駙馬服個軟,定能和好如初。
皇後說她還年輕,隻要兩人恩愛,遲早有機會生兒育女。即便三年以後確定無後,駙馬納妾,她貴為公主,又是正房,孩子也是尊她為母。
經過勸解,柴蓉兒漸漸開解,暗暗決心和林藏風和解,好好過完這一生,至於範海舟,隻能來世再敘前緣,彌補缺憾。
沒想到當她回府以後,管家卻說駙馬爺公主不在這幾天,駙馬爺隻有一天在家裡,有兩天夜宿官衙。林藏風得知公主已經回府後,匆匆趕回家,神色慌亂,言語間多有躲閃。
這時柴蓉兒細問之下,貼心婢女告知駙馬爺外麵有了女人,回來時衣物上沾有胭脂之色和脂粉之物。
柴蓉兒聽後如晴天霹靂,哭著逼問林藏風是否外麵已有女人?林藏風惴惴不敢如實相告。
這時駙馬府有人傳進一封信,說是一紅衣蒙紗女子所投,言明要長公主親啟。
柴蓉兒打開一看,信紙上隻有一行娟秀的文字“林侍郎夜宿天香樓,耗資不菲,以龍鳳雙簪質押,公主若要贖回,需付千金之資!”
長公主一看,天旋地轉,覺得林藏風負心如此,皇家顏麵儘失,她已生無可戀,當天夜裡便懸梁自儘。
那對龍鳳雙簪乃當年沂郡王妃誕下龍鳳胎,大宋柴氏皇族宗室以為祥瑞,由皇家內府出資打造的賀禮。
沂王一脈雖非嫡係,但嘉景帝登基後,一直以龍鳳雙簪作為自己天命象征。
嘉景帝同樣將三榜狀元作為當朝祥瑞,在為林藏風賜婚後,便欣然將此龍鳳雙簪作為賀禮贈送給長公主。
這種皇家監製,並由皇帝欽賜的寶物,都是要在內府登記的,失竊事小,皇家體麵事大。
最後皇承司會同欽天監秘密調查,龍鳳雙簪乃是玄門中人入府盜竊,藏匿於天香樓中,並非林藏風偷拿抵押給青樓頭牌。
林藏風雖是被人設計,入局與那天香樓頭牌紅袖姑娘鬥詩賭酒,但一連兩晚夜不歸宿,卻是事實。
皇家的顏麵,最後化為了皇承司送來的一壺毒酒,林藏風隻能一飲而儘!
這是四百年前的故事,當黃雲裳講述了她的九世孽緣肇始,林藏風已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黃雲裳不顧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說完了雙簪如何顛沛流離,見證柴蓉兒和範海舟兩人接下來的八世經曆,每一世都是愛而不得,天人永隔。
他顫抖著對黃雲裳說道“我活著是薄情寡義之人,死了也是多餘的魂,雲裳,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我早就活夠了,為人可以自我了斷,做鬼卻不懂如何散魂。”
黃雲裳盯著他半晌不語,她說完了九世孽緣後,心中的痛苦已經沒有那麼多了。
她說“這九世苦痛是雙簪告訴我的。其實我自己也隻是經曆了這一世,我之所以把它們都熔化了,我覺得雙簪已經影響了我的心性,看到它們我就覺得我對世間萬物的仇恨更多一些。我因為修道急於求成,已經融合了不少邪靈,如果讓仇恨占據了我的本心,可能每一個看到我的人,都成了我的手下亡靈。幸虧我有玄門正道根基,尚能保持一絲清明。
我也想親手滅了你這個負心的人,可是我很害怕,胤真可能也不在當世了。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滅了你以後,這世上僅存的兩個能勸我向善的人都消失了,那我可能變得比藍中禾還可怕!”
林藏風徹底傻眼了,介娘們可不像好人啊!她可不是至情至善的柴蓉兒,她可是翻臉不認人的鬼見愁。
她剛才的話什麼意思?現在不滅他,但也不放他走,還明明白白告訴他,老娘心裡還念念不忘那個初戀!等那個陳胤真答應和她一起輪回,共赴一下世,她是不是就會一腳把他踹開了?
“其實,其實我也舍不得方圓,舍不得你,我現在已是戴罪之身,留在方圓怕是會連累於你!”林藏風說道,他覺得自己沒有他們那麼至情至性,還是自生自滅最自由。
“哼!舍不得方圓,舍不得我,說得好聽,恐怕要是知道冥府已經赦免了你,你的心早就飛到冥都了,早動身去擁抱權力了!”黃雲裳說道,她飽讀史書,又聽過了八世傳奇故事,外加自己這一世的家國經曆,對儒家、對男人、對人性都有更深刻的體會。
她其實很想問問林藏風,如果當初皇帝真的不給他一官半職,他還是否真心願意迎娶流雲公主!
但她不敢問,既怕失望,又怕被騙。
黃雲裳的話讓林藏風半信半疑,但冥府的動作很快。不出半月,已有冥都閻君欽差特使,抵達坎洲,到方圓商社尋訪林藏風,給了他正式的鬼籍證明。
特使還向林藏風轉達閻君陛下問候,說閻君陛下讀了他的《河洲十五條疏》,大為讚賞。
特使複述閻君讀後原話“時代發展,巨變輪回,如果不思進取,不管三界何域,都如林先生所雲【乾坤不滅,優勝劣汰】。”
特使告訴林藏風,閻君對冥府造成林先生的百年域外流浪深表歉意,林先生流轉百年後,仍然魂歸故土,乃我上域之福,若林先生有意西上冥府,閻君陛下掃榻以待、倒履相迎!
幾日後,河洲日報全文刊發《三法司陸春霖通魔案平反告示》。
林藏風顫抖的手,拿著報紙,一遍又一遍地地讀著陸府上下,無一鬼通魔,陸相雖有過錯,但冥府認可他本人及其幕僚,在三法司改革期間做出的巨大貢獻。報紙的最後,更呼籲冥界東域閻皇子民繼續為冥府獻計獻策。
黃雲裳看著林藏風的神態,就知道他的複出已經不可避免。這個男人收到了蘇鼎的信件,裡麵有一張親筆信,她故意沒問,看他能憋到多久。實際上她非常清楚,那一定是閻君的親筆信,她偷偷瞄到了他的反應,那受寵若驚的神態,那誠惶誠恐的模樣,她恨不得捏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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