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看向身後的長孫霏霏,長孫霏霏會意,上前來一手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金剪,一手扶著她回到鳳椅。
“司徒這個老東西,向來與本宮不對付,若是搭上了丞相府這高枝兒,隻怕日後會養虎為患。”賢仁慢條斯理的將一個個鏨花金驅戴上,撫上了身邊長孫霏霏的手,淺淺笑著同她和順的說,“司徒與楚家婚事絕不能成,楚家的大娘子隻能是你,本宮在丞相府需要一雙眼睛。”
長孫霏霏沉默片刻,緩緩說,“娘娘需要一雙眼盯著丞相府,也並非定要霏霏嫁去不可。”
一邊的赤林眼神當即湧起緊張之色,果然賢仁也斂去了方才的笑意,頓時道,“放肆!”
長孫霏霏馬上跪了下去,赤林也跟隨一道跪下。
戴著鏨花金驅的手抬起了長孫霏霏的下顎,尖銳冰冷的金驅擱得她肌膚生疼,但她並無表情,隻是目光下垂著,不直視於她。
賢仁語氣暗含危險,言,“霏霏你是本宮手裡最聰明的人,應該知道本宮最討厭忤逆者,你彆忘了,你們長孫家,還有你,能夠在朝堂上,在天盛中,擁有這樣的地位,都是誰給的?”
想當初,曾經的長孫家也可謂是盛極一時,可後來改朝換代長孫一族便沒落,父親僅僅是當了名縣令小官兒,直到賢仁偶然看中了長孫霏霏的才貌,將她收為義女,並一路提攜長孫家,才讓長孫老爺子坐到了太保的位置。
眼前人給的一切,她自然不會忘記,她也不敢忘記。
“娘娘息怒,霏霏知錯。”長孫霏霏對賢仁磕了個頭。
“霏霏啊,你是個乖孩子,本宮親自悉心教導你多年,在你身上投的心血比在慎言身上還多,像這種錯誤可彆再犯了,知道嗎?”賢仁語氣平和,眼神卻滿是警告。
長孫霏霏回,“知道。”
賢仁滿意的摸了摸她的頭,言,“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情去。”
該做的事情?
她自嘲,什麼是該做的事情?
這些年來她做的所有事情,乾的所有勾當,見得人的,見不得人的,都不過是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的意願。
“是……”長孫霏霏福了個身離開了宮殿。
回到府中後,她一直在梳妝鏡前沉默著。
半響她緩緩看向身邊,一直安靜立著的赤林,開口問,“赤林,你覺得我嫁入丞相府如何?”
赤林愣了下,說,“自然是好的,楚公子玉樹臨風,同郡主很是相配,郡主日後能有這樣的夫家,對長孫家也是百利無害。”
“彆說了!”長孫霏霏突然的打斷了他的話,放在桌麵的手捏成了拳頭,怒氣衝衝的斥,“滾出去!”
“是。”赤林聽命往門口走去。
長孫霏霏回頭瞧見,心中更是惱火,將桌麵的憤怒的往地上摔。
“站住!”
赤林在門口驟然停步,轉身看向她。
他永遠是那樣,沒有多餘的動作,更沒有多餘表情,像塊朽木。
她抄起桌麵的一盒胭脂,就怒不可遏的超他砸去。
陶瓷做的胭脂盒砸在了他的額頭上,頓時便砸出了血來,可他下意識的卻不是觸傷口,而是接住了將要墜地的胭脂。
血從他眉梢落下,長孫霏霏詫異,起身又緊張的跑到他麵前,氣急敗壞道,“你杵在這作甚,躲都不會了嗎!”
而他卻隻是抬手,將胭脂盒遞到她眼前,說,“這是郡主最喜的胭脂。”
“你……”長孫霏霏心中猛然一顫,神色說不出的複雜,口中欲言又止……
乾完一天活兒的阿園捶著肩往房裡走,誰知後腳還沒邁過門檻,就被什麼絆了下,直接朝前猛的摔了下去,下頜磕在地上摔破了皮。
她趴在地上回頭,隻見十五站在門外。
“哎呀。”十五怪聲怪氣道,“阿園姐姐對不住了,方才走的急了些,害你摔了,沒事兒吧?”
阿園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想到那日也隻有憋住心頭怒火,從地上爬起來說,“沒事兒,勞您關心了。”
“沒事就好,下次可得注意點昂。”十五揶揄著她,軒軒甚得的走了進來,與她擦肩而過,在桌邊坐下,手又敲了敲桌麵,對她吩咐,“既然沒事兒,那就給我燒壺水來吧,我太乏了。”
“是……”阿園攥著手心退出了房。
燒水的時候,阿園趁人不注意,故意往壺裡吐了兩口吐沫,以泄心頭之憤。
過了會兒,她提著已經燒好的熱水回來。
待她將水添好,十五便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阿園拎著口了的水壺走了出去,但卻並未立刻,而是馬上躲在了門口,靜聽著裡麵的動靜。
“十五。”糖豆惴惴不安言,“我覺得現在那個阿園也挺慘的了,要不我們就彆再針對她了吧?”
“怎麼,你心疼了?”十五反問。
糖豆言,“也不是心疼,就是覺得現在的她,在府中是處處遭人白眼,挺可憐的。”
“傻糖豆,你可憐她,但她欺負你的時候,可沒覺得你可憐。”十五語氣冷漠道,“善良和仁慈在這世道一文不值,懦弱無能的人才會需要這些。”
“其實,我就是害怕把阿園逼緊了,她會對你不利,要知道,她那種人可是很記仇的。”糖豆擔憂。
十五不以為然,輕蔑一笑說,“以她現在的樣子,根本就無法也不敢與我抗衡,一條喪家犬罷了,何足為懼。”
門外將話聽得一清二楚的阿園,整個人臉色鐵青,手攥的拳頭青筋暴起,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裡麵的人隻怕早已被碎屍萬段!
“好吧。”糖豆拎起茶壺,倒了杯水欲喝。
十五伸手從她手中拿過茶杯,放在一邊說,“彆喝了,走,陪我查賬去。”
“啊?”糖豆還沒反應過來,十五已經把她從凳子上拉起來了。
見二人要出門,門外偷聽的阿園趕緊離開……
隔天,溫玉言從書房出來,便聽到一聲聲笑音。
這熟悉的笑聲,就算不用走近,他也能知曉是誰的。
府中能夠笑的如此開懷的,除了十五彆無他人。
說起來,自從十五入府後,府中就多了好些歡快之聲,叫這大多數都寂靜的府邸有了煙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