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頌今日連續跳了大小兩場的舞,肚子裡需求大,吃了大半碗的麵和牛肉,咽下肉和麵,又扶住這盤剩牛肉。
“孤獨時候就為了解悶才學來玩的,師兄會不會認為像女人?”
白泓想笑又因為剛才的事情沒心思笑,但他這份用心剛才就在那兩位麵前敢於為他解圍就讓他此刻心存感激。那姓寧的已經成了他仕途的最大威脅,師兄弟兩人剛才在廂房裡麵像憐人一樣討好他們,都不知道謝大人心中怎麼想的。
出來饌香閣大門,白泓兩手伸到廣袖內握著走路,顧頌沿著路途欣賞街景,白泓就沒有想到那日消遣過寧潛,今夜就能連著這麼大的委屈到他頭上來。
今日巳時正,他進入太樂署,寧潛已經將各處集結過來的三十幾件殘損禮器放他案前,讓他帶回家裡修好。這修理的款項還不得算他自個擔負的,欺人太甚。
之後,他覺著不對勁就感到彙雅書院,果然,那寧潛的表親閻夫子正要刁難他這傻瓜師弟。
“師弟,彙雅書院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你要在裡麵精心地學習音律啊。”他並肩走著忽然甩給顧頌這麼一句忠告。
“恩!”顧頌有些懵地看一眼師兄的側邊眼睛,他眼睛端正地看著路,剛才的話也不像是隨便說的。
其實,白家所有人都很留意顧頌在學館的考核,所幸的是閻夫子讓他通過了,他們也就少了些議論還對這人的能力給予了肯定。
兩人就這麼並肩走著,忽地,戴著合歡帽的白泓腳步匆匆走進去街角一家馬車店,那裡是車馬租賃的店鋪但其實最多的是騾子和驢。
白泓想起來那些要修的器物還在樂署庫房的,他塞給顧頌手心一些銀子,轉身就進去店裡麵,對外麵當街站立的顧頌什麼話也沒有說。
到他牽著騾子出來店鋪門的時候,他連看都沒有看顧頌,陌路者般疏離,他取下馬鞭揮開兩旁就跳上騾背。那蹄子聲咯噔咯噔地在石板路上響得聒噪,顧頌避開不及已經白鞭子打上後腿彎,於是,奔快幾步拽住那高揚的馬鞭用力就給拽到他手裡了。
白泓左手揮動的馬鞭,是不如右手使的牢固,但他趕騾車不能沒有馬鞭啊,於是跳下騾車看見鞭子梢就搶,搶了就拽,用力的時候就成了爭奪。奪取的時候就扣上了顧頌的手腕,他手腕被迫動彈不得。
很快地,白泓的手腕被震到無力握住鞭子把了。
羊皮馬鞭掉落在騾子蹄中間,最後,白泓還需要將這馬鞭低頭彎腰取出來,何必這樣折騰呢?
“看到你師兄我被人在廂房內當你的麵羞辱,你心裡高興吧?”
“…?…”顧頌剛才一路走著也記著街上的店鋪招牌,猛地被師兄這一問,他思緒半天才有反應,原來他還惦記著未時在廂房內被他上屬那兩名老吏的挫磨。
他在涼國從來就沒有為了誰當眾舞蹈一曲的,如今這主動討好卻成了罪過了還,他不辯解什麼更不想多說什麼。
“師弟,你慢慢地走回家去,我到樂署把那些需要修的器物拉回來放家,沒準你沒有到家我就回來了。”
“哦,成。”顧頌應聲應的很含糊無力。他其實很想跟著去樂署看看,就怕所有人都嫌棄他出身寒微。
“不了,那裡你不適合去。”白泓似乎防備著他去的語氣。
“我知道師兄嫌我技藝未達到,那我會先回去琴坊內幫著抬木料的。”
他的日子早在半月前就這麼打算的,作坊裡不論粗細的活兒都跟著做著看著學著,至於學館裡的音律學問他本來僅僅是奢望,如今更加要抓緊空閒溫習預備。
白泓想不到師弟心裡所想的,跳上騾車,看了眼顧頌就對騾子甩一空鞭,駕車而去。
白泓去往樂署的路上,看見路人就甩空鞭,那“叭”地聲聲脆響很有些威風,到了樂署內未見幾位重要的員吏。他坐在他的書案前,左手虎口上血絲欲要破皮而湧出紅色液體,他看著出神。
學館接受了顧頌,他當眾亮出來舞蹈技巧,但在剛才他似乎又惹惱了師弟。修複彼此之間這種不易的融洽,似乎是不能了,他話那麼少,平常為人行事就更加小心了。
顧頌不覺就走到東街的欣榮琴坊裡,裡麵的人似乎都知道他被學館通過了入學,還是因為他舞蹈技藝高超,看他的人從他後脊背深深地目光穿刺過來。
他明白這大淵男人會舞蹈的幾乎沒有,他被釘上了娘味的標簽,自然也不會認同他有音律琴藝的能力。
酉時三刻,他被作坊內二老爺白仲融叮囑“頌兒,往後那下雪天裡捋馬尾的活就你來吧。”
那是要在馬廄裡趁著馬睡著了做的事情,平常都選性子穩而膽子大的青年,但不是討好的活。
顧頌應了,索性連成品刷油麵的活兒也應下來吧,這事兒不能讓粗工雜役來,白家那些老爺們都嫌晚上天兒冷,凍了手腳的事兒他們不乾。
他蹲在潑了水結了冰麵的地上,對著二十多副琴箱刷油麵,等離開作坊後院門時候也到黃昏的戌時了,欣榮琴坊後院門內的兩棵老樹梢上烏鴉聲聲歸巢。
顧頌步伐疲憊,因為今日穿的衣裳比較好,路上經過了一個花俏馬車上半老的女人們,看見他清俊脫俗還嬉笑著伸手就用她們的手帕打了他一下。
不知道為何,今日黃昏樹梢的老鴰們和這豔麗俗氣的馬車,讓他對麵前的路途比往常還要迷惘。
顧頌經過了東街對麵的料市,還要步行小一刻鐘,冷風刺骨中低頭看見一截羊皮鞭子梢俯身拾起來折兩段。走在風裡似乎就在涼國的涼州一樣,無人認識他的街上自在隨性地甩動那折兩段的鞭子,看見街上二樓店鋪上方的灰色天空。
“爹呀。”“恩人哪!你的身影高大偉岸,我何時才能像你那般氣度高潔?”
顧頌想起顧弘明了,小聲地自語“您還是在天上庇佑母親吧,讓他改嫁的美好。”他加快了步伐前行著,總在這時候一想到顧弘明他也能即可想到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