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樂令每天都在吃醋!
“你師兄昨晚拉了你一起奏瑟,這簡直是太大膽了。這不是還在學館裡跟隨夫子學音律的人,這麼急切地上了場子就怕被你那些同窗背後議論呢。“
他說著,即可貼心地將麵前的一碗葡萄乾醪糟湯挪到顧頌眼前。
“頌兒聽師父的,下不為例!”
白季旺溫和一笑,目光從顧頌這裡移到他夫人石令婉這裡。管家白二麵色凝重地從外麵走進來。
白季旺起身走過去,白二對他們夫婦小聲地稟報著什麼。
顧頌猛地掀開門簾,他走到拐角大花窗那裡俯視外院,外院水榭對麵半掩蔽那裡,白泓冷眼對視那些粗工們。
他急忙從中庭走廊下來,走近他身邊拽他袖子輕聲問“師兄,先彆對著來,你這是要對他們做什麼?”
白季旺也走下來“頌兒,拉你師兄上去用晚膳。這些事情你們不要操心,白二會和他們交涉。要走不走,還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白泓心中想什麼,就算臉上看不出來,他爹也明白那是擔憂家裡的工人走了,欣榮琴坊內那些物件就趕製不出來。
四國之中,禮樂器物誰都知道白家占了好的聲名。
老管家白二過來對白泓輕聲道“公子請回去用膳吧!”他把白泓與那些粗工們隔開了。
趁著功夫,顧頌用力地拽著他師兄的手把他拉上樓了。
感覺著膳食間裡親娘那裡似乎也不需要做樣子了,白泓徑自走出來了。
回到他那間正屋裡,照著白日裡記的節拍還有那些大小的圓圈點,合著拍子準備唱。
“我們作一首詞曲吧?”顧頌有意識地微笑對白泓,其實他心裡還是有些發慌,畢竟這不是正經的過日子的作為。
昨日集結了他們彼此的樂譜,還整合了所有的手抄本民謠,白泓此刻已然沉悶無聊到懶洋洋地。
“有道是,悲歌能使喜者墮淚,等個好心境讓你我心緒都放輕鬆了,你認為如何?”
顧頌是心虛他一早沒有去學館這件事兒,他也微微歎氣道“我明日一早該去學館了。”
“恩,那就去唄,去聽聽閻偌那個老朽,聽他對咱們昨夜的協奏有什麼挖苦嘲諷的。”
戌正時分,顧頌身邊的小鈴兒推開門進來。她進了右側室沒看見她家主子,就過來大紫檀木屏風這邊用小手指敲著。
得到允許之後走進去的鈴兒,對兩位公子興衝衝地說“外院膳食間後麵水榭那裡的通鋪大間都空了,我還看見白二爺命人開拿錘子砸牆拆頂棚呢。公子我給你說我還看見白二爺給那領頭的粗工手裡塞了是個饅頭是用布包著的。”
她見過好幾次白泓發脾氣,他過來抓住坐在床邊高凳上顧頌的衣袖,想拉他過去右側室裡說話。
顧頌微微皺眉“鈴兒,這些和你無關的,你往後就彆操心這些了,你操心好咱們院子裡的衣裳曬乾了沒有就成。”
小鈴兒聽明白了她家公子的意思,對著床上的白泓弓腰作揖“奴婢小鈴兒敢問公子,您這院子是不是該有個名兒呢?”
“哈哈,名兒是有的,隻是我不常用,叫泓芳居。”白泓對小鈴兒語氣和藹,他遊離長安的時候,他是見過很多這麼大的孩子,他們整日遊離在饑餓線上的,他會在熱血時候分給這樣的人一個饅頭一件舊衣裳。
“白公子,那鈴兒記下了,往後對後院種地的那些阿哥阿叔們就說我住泓芳居。”
看著鈴兒比來時候抽高了個兒了,顧頌心裡對這孩子的惆悵才算是消散了大半,那都是多虧了白家這家宅夠大,也能給予鈴兒鍛煉身子骨的地方。
“你這整日混在洗衣做雜活的人堆裡頭,有沒有人覺得你太幼年了啊?”顧頌認為鈴兒太小了,白家的仆婦奴婢們能洗衣縫補的必定都是成年的女子。
“暫時沒有發現誰比我年幼的。可是鈴兒不知道以後會不會也見到和我一樣大的奴婢在這裡。”鈴兒慢慢走出來屏風後麵的居室,一直看著白泓,心裡的不安逐漸在與他主子的眼神相對時轉為安然。
鈴兒走進右側室疲乏地睡到他的小床上。
顧頌也出來,回到右側室他的床上入眠。
亥時初,顧頌睡著的人,隱隱地被中庭東院後麵的歌聲縈繞到不能繼續入睡,那是來自詠雨閣方向的,必定是哥舒夜與石軌的和聲。
這情景,自從他住進來這裡就時常聽見,尤其是他睡的這張床的位置靠近窗戶而窗戶外麵離那二樓走廊近。
白泓也穿了衣裳出來內居室,就點燈坐在外間的長塌上,他入夜之後不喜歡婢女進來他的屋裡。
顧頌忍無可忍,起來靜靜站在簾子這頭,鈴兒的小床前,看著她鼾聲細微,他輕輕地走出來掩上房門。
“啊?師兄你怎麼也沒有睡,你不怕夜裡冷啊?”
“我無所謂的。”
白泓此刻的臉上神情憂鬱,穿的衣裳分明還是白日裡的那身藍色外袍,腰件翡翠還掛著的,手還攥著那翡翠掛件的穗子。
“你想什麼,做什麼我都陪著你。”顧頌與他共坐一張梨木塌,微微移動身軀靠近他師兄,師兄這仕途不順他是看到了部分情形的,那日在饌香閣裡他就明白了禮樂行的仕途並不是那麼好。
“那,陪著師兄出去走走吧!”白泓依然顯得沉重而木然的臉。
顧頌連忙進去內居室為他拿了件披風,結果是白泓親手為他披上了,還動手指巧妙地為他輕鬆打了結,而他另外取了一件黑色帶有風帽的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