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焉早就習慣了彆人這麼看著她,報以一笑,悠然自得,一點沒覺得自己的出現突兀了。
沈年珩見媒婆來了,立刻拉起段子焉,往桌上放了一錠銀子,道“我們先告辭了。”說完拉著段子焉就走,一句話也不解釋。
段子焉被他拉著,看著他的後腦勺輕輕一笑,語氣不解道“哎?叔叔,怎麼走啊?咱們就這麼走了好嗎?你這麼得罪了媒婆、得罪了人家姑娘可不好……”
沈年珩在前麵氣衝衝的“好!有什麼不好的!最好再也不要給我介紹了!”
段子焉沒再說話,但唇邊的笑意一直未減。
直到走出了清風樓,到了路癖人靜的地方,沈年珩站住了腳,回過頭嚴肅的看著段子焉“說,你怎麼來了!”
段子焉毫不畏懼與他對視,也嚴肅認真解釋道“我聽說叔叔你在相媳婦便來了啊,我一猜你就不會好好和人家相親,所以過來替你說幾句好話,免得又相不成。”說著惋惜的歎了口氣“可惜我來了,你還是沒相成。”
段子焉的惋惜讓沈年珩心中一疼,他還記得曾經段子焉纏著他不讓他娶媳婦生怕有人奪走的樣子,可如今她已經不在乎了嗎?沈年珩忽然有些落寞,原來慢慢的,他早已經不是段子焉離不開的小叔叔了。
沈年珩的氣焰沒有了,有的隻是落寞“你以前不是不希望我娶媳婦嗎?”
段子焉輕輕一笑“我想開了啊。”隨即笑的也落寞起來“你現在又不想我陪在你的身邊,我怕你孤單,能娶個媳婦也好,總好過你一個人在山下沒人照顧、沒人做伴,來年他日我回京的時候也走得安心些。”
這話說出來,段子焉都覺得半真半假,霎時也傷感了起來,畢竟人的感情是無法左右的,小叔叔將來要喜歡誰她真的說不準,她知道此時的小叔叔是喜歡她的,但相處久了,她也分辨不出來小叔叔對她的喜歡是哪種喜歡,又到底有多喜歡,畢竟她現在還是男扮女裝的樣子,說男女之愛太不現實。
這是沈年珩第一次聽到段子焉說回京、說離開他,還沒來得及因為段子焉的“不要她陪”而愧疚,心便突地緊張起她要離開“回京?你回什麼京啊?”
“我不是說現在。”段子焉安慰一笑,然後自然而然挽上他的手臂“其實不用我說,叔叔你也已經我的身份了吧,我早晚都是要回京的。”
小時候他不懂,如今長大了他怎麼會不明白?段子焉是昭慶公主的遺孤,管當今聖上叫舅舅,昭慶公主與聖上皆為太後所生,在世時頗為受寵,若不是生出未婚先育的醜事,不該落得個早亡的下場。
就算段子焉的父親身份再不濟,她也是昭慶公主的血脈,太後和皇上怎麼會把她放在深山裡不管?
沈年珩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讓她留下?他憑什麼?
和她一起去?他為什麼?
段子焉望著他沉默的側臉,他對她的不舍都凝結在了緊縮的眉心,她輕輕一笑柔聲細語的喚了一聲“叔叔。”這聲音就像懷春的少女叫她愛慕的情郎,溫柔甜蜜。
沈年珩突地一愣,扭頭看她,她仰頭望他,眉目溫柔,妖冶漂亮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這一瞬間他真的覺得段子焉就是個姑娘。
她紅潤的唇瓣一張一合,道“如果我是女孩子,叔叔你會娶我嗎?”
會,一定會,他不娶她娶誰?
沈年珩聽到這個問題,心裡的第一個答案便是如此,可轉念一想心中大駭,原來他真的把段子焉當做姑娘喜歡嗎?他心裡難道真的有病嗎?
沈年珩猛然甩開她的手,喝道“瞎說什麼!哪有這種如果!我娶你做什麼!真是的……以後不許再說了!”說罷急匆匆的走在前麵。
段子焉停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沈年珩的背影,她真的沒想到沈年珩聽到這個問題反應會這麼大,小叔叔是不能接受她是個女孩子?還是不能接受娶她?
兩人沉默著,一前一後回了院子,剛進院門就聽到崔成沐嚎啕大哭的聲音,兩人便急匆匆的進了屋,看到崔成沐衣服穿的亂七八糟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而沈書沛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著她。
段子焉隱約覺出了什麼,匆匆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事啊?”
崔成沐一聽到段子焉的聲音停止了哭聲,站起來幾步跑撲進她的懷裡,委屈喊道“子焉哥!”
沈書沛也醒過神來,看了眼段子焉懷裡的崔成沐,跑到自個四叔旁邊,支支吾吾道“四叔,我……”
沈年珩也知道沈書沛和崔成沐兩個人不對付,很單純的理解為沈書沛把崔成沐欺負哭了,皺著眉頭道“你和我出來。”說罷率先走出了屋,沈書沛又看了崔成沐一樣,猶猶豫豫跟在他後麵。
待他們兩人出去了,段子焉摸摸崔成沐的頭,安慰道“彆哭了,和我說說怎麼了,沈書沛欺負你了?”按理說,沈書沛也是十六的人了怎麼會欺負崔成沐一個十三的小孩子呢?
崔成沐從她懷裡出來,吸吸鼻子,還帶著哭腔道“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