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玉殤!
長袖一揚,剛烈的殺氣陡然而出,刹那間,屋中所有的燈火也隨著她跳躍起的身姿熄滅,但是她還是看到了,那人竟抱著個孩子,那個三四歲的孩子竟趴在他胸前
“常兄小心”一聲大喝在她躍起之時響徹屋宇,繼而陷入一片黑暗之間。
“怎麼會這樣,上天你為何如此捉弄於我。”冷玉兒峨眉微蹙,手腕一側,纖足點地而落,隱與黑暗之中,可笑,竟然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放棄如此良機!
冷玉兒隻覺得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厲害,黑暗中沒有一絲聲音,安靜的可怕,她微微苦笑著,卻屏住呼吸,在黑暗中一動不動。隻有懂得隱忍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門外無月,隻有落雪散發著慘白的光芒,常勝將軍已不知所蹤,霎那間,厲風將破舊的窗牖吹開,慘白的雪光微弱的照了進來。靴聲囊囊急促而來,已有人影舉著火把大叫著“有刺客”
身旁依稀有衣袂之聲飄動和孩子的喘息聲,碧水已閃著寒光從她手中刺出,不錯他是有個孩子,既然那個孩子是他的,那麼他一定會先護住孩子,這是最後的機會。
不過她忽然覺得可笑,以前她是利用人性的貪婪、、凶殘、多疑來達到她的目的,而這次她竟然是利用人性善良的天性去殺人
窗外明滅不定的火光閃過,麵前竟然是一張熟悉的臉,她猛然一震,而他手中也擎起一把長劍,在火光的晃動下,光華絕世的刺來,碧峰。碧峰已出鞘,她要死在這把碧峰劍下嗎?麵紗下緩緩展開一個絕美的笑容,那就一起死吧。
碧峰的劍光中映印著的那雙眼睛,竟如此的熟悉,與多年來的夢中的那張永不會遺忘的容顏重疊在了一起,他的心也驀然一震,手中的長劍刹那間變換了個招式,劍光如水,劍聲如夢,劍意輕憐。竟不帶有一絲殺氣,隻有那說不出的靜謐與憐惜,柔和的挑開她麵上的白紗。
如此近的距離。竟還能從容不迫的收斂劍氣,變換劍招,果然是名不虛傳的詭異莫測,變化多端,可見那天下第一的名頭果然名不虛傳。
可是她的碧水卻停不下來。那是她用儘平生所學的拚死一擊,帶著那麼多的怨恨與絕望,威力迅猛,強悍絕倫。
他果然將孩子推到一邊,胸膛就在她的刀鋒之前,她雖然欲收住刀勢。但是已然來不及了,脫手而出的匕首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了,如同那一去不複返的美好年華和美好的記憶。
麵紗挑開。她該換了容顏,然而他卻認得那雙眼睛,就算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記得那雙不變的眼睛,那份不變的感覺。更何況她手中那碧水刃還是他親手送給她的,他知道她回來了。
碧水刃閃爍如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襲去,那一刻冷玉兒多麼希望他能躲過,可是他望著那雙熟悉的眼睛居然綻開一個笑容,笑容一如初見時那麼燦爛,彷如春日的暖陽一般,可以滌儘一切陰霾,化開冬日裡的千丈冰雪,萬物重生般的絢爛。
他沒有躲開,反而又向前走了一步,碧水準確無誤的插進他的胸膛,那個笑容也凝固在他的臉上,他不可思議地望著胸前的碧水,居然又笑了笑,是不是他忘記了躲開?
夜風嗚咽,明滅不定的火光中,那個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女子,幽渺如夢,純淨如夢,空靈如夢,惝恍如夢,一切都恍如在夢中,隻是他們各自在向前踏出的那一霎那,夢宛如煙花,一殺那的絢爛,碎裂成塵。
身後忽然又有迎風破刃之聲傳來,冷玉兒轉頭便望見一人手持長劍刺來,淩吟,她居然跟在自己的身後?
如果這世間能有一個人不動聲色,無聲無息的跟在她身後,恐怕也隻有薛空、淩吟二人,隻是她沒想到她瞞得那麼深,依舊沒瞞過他們的眼睛。
現在淩吟手中的劍氣透劍而發,劍意凜凜,劍勢淩厲迅速地襲向那個曾經救過她的人,她幾乎是不加思索的就擋在了他的身前,那一刻,她仿佛什麼都沒有想,隻是不想他死。
長劍劍光淩厲逼人,劍勢已然收不住,淩吟驚慌間,劍尖上挑,“小姐”隨著一聲驚叫和淒裂裂帛之聲,她的胸上亦是鮮血淋漓。
“將軍”與此同時,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黑夜傳散開來,令聞者為之心神震蕩。
“將軍,你怎麼樣了”一個容顏清雅明麗女人迅速的撲過來,一手抱住落在地上卻沒有哭泣的孩子,一手扶住胸前已是鮮血斑斕,雖有些踉蹌,卻依舊帶著笑容得人,淚水奪眶而出,卻依舊不失嫻靜婉端,顫抖著問。
“來人,將刺客拿下!”陳懷清收斂笑意,在明滅不定的燈火中,望著那一襲飄渺的背影,如鷹隼般陰鷙眼睛閃著莫測不定的光芒,陰沉而又有氣勢的下令道。
“不用,一場誤會,隻是故人來訪,你們都退下。”常峰揮了揮手,居然還是笑著說道。
門外舉著火把的兵士望著他胸前的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抉擇。
“將軍”有人失聲的叫道。
“都退下吧,我沒事,這是軍令。”他望著她,目光有掩飾不住的柔和,聲音中卻有不容置疑的決絕。
“你們退下,這裡有我。”微鎖著眉宇,清明的眸中充滿了驚疑,寧遠鎮定的對那些想要衝進來兵將說道。
屋內的的燈光重新剔亮。門外的士兵依舊沒走,反而將手中的弓箭拉開,異常緊張地對準那個羸弱纖瘦的白色身影。
常勝將軍待士兵如手足,和他們在生死戰場中結下的何止是袍澤之情,他已經成為他們心目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神,如今他已受傷,他們怎能離開半步?
“不必了”冷玉兒在驚怔中幡然醒悟。
“常勝將軍?”她眸中隱隱有流轉著一絲淚光,眉目如雪,捂著肩上的涓涓流血的傷口,試探般的問道。
“是”常峰微微勾起一絲苦笑。
“你回來了”眉宇微鎖,他又輕輕地問,聲音如三年前一般,飄渺如夢。
“是,沒想到我回來了”忽而有一種無力疲憊感,那種感覺如奔騰不息的潮水一般侵襲著她,令她頃刻間頹然無助,搖搖欲墜,她緊握著拳頭,夢囈一般淡淡的笑道。
原來她苦苦追尋這麼長時間的真凶,竟然是那個十年前便相識,三年前救過她的人,在她心目中亦父亦兄亦友,一直以來最信任的人。
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就是他給她的答案嗎?
怪不得那一日麵對凶狠殘暴的官兵,他竟沒有殺一人,他也沒有出手去救其他的人,起先她還以為他變了,不再是那個行俠仗義、笑傲紅塵、敢作敢為的劍客,如今才知原來他竟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凶手,可笑的是自己竟然還把他當做救命恩人
難道權力真的能讓人迷失本性?
“那日的命令,是你下的?”良久,她才從緊咬的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好似不真實的飄散在清冷的風中,清澈的眸中已有迷離欲泣的淚水,卻依舊一眨不眨望著那個以前溫和明朗,英挺如劍的俠客,現在卻是叱吒風雲,浸染了風霜的大將軍。
“是”常峰也從牙縫中生生擠出那個字,卻是沉重無比,落地有聲,震人魂魄。她還是知道了,紙,終究包不住火。他嘴角勾起一絲幽涼的笑意,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顫抖的說道“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無論你何時要殺我,我都不會還手。”
他的心已被徹底的湮沒在冰冷的雪水中,原來秘密被翻開時,便是一種永世不得翻身的沉落。鮮血在他捂著刀光的指尖淋漓而出,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所有的夢
“相公”柯瑩雪眉宇間有些焦急的喊道,可是她不能問,也不能亂,身旁那個陳懷清明著是來犒賞三軍,實則是來借機尋錯挑刺,一旦發現一點的差錯,他便會將任何一個人踢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還不到三十歲的他便坐上了彆人窮其一生才做到的監國大夫,手握著多少人的生死,豈非靠的就是搬倒彆人,成就自己。
“常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果不其然,陳懷清一臉莫名的笑著,冷冷的問道。
“這位姑娘確實是我相公的舊時相識,邊關寂寞,陳大人應該明白,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位姑娘的”柯瑩雪有意無意流落出一絲沉落悲傷之意,明亮的眸子也一時間莫名的黯了下去,泫然欲泣,仿佛是為情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