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玉殤!
九重塔,九重天,九重念,其實最令人難過的不是那武功智謀的考驗,而是取舍得失之間的較量。第九道石門,她終於站在了第九道石門之前,她的手有些顫抖,究竟是誰能夠把寫月與晴天全部請來,究竟是誰派了那麼多忠心耿耿的人守護在她的身邊,她心中早已明了,卻依舊止不住的顫抖。
她是一個質子,延續著慕容晴陽的悲劇,紅塵劫是毒藥,亦是解藥,很久很久以前,一顆紅塵劫令她忘記了前塵。隻可惜命運太過於曲折,當她想忘卻一切的時候,第二顆紅塵劫卻也令她想起了一切。
曾經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和自己的母親與父親,在那漓楚過著沒有自由的生活,所以她才會認識晴天、寫月、止陽、止清他們。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也注定一個悲傷的結局,他們的相識是在不信任的基礎上,所以他們也必將結束在懷疑與猜忌之中。
一個女子靜站在第九層塔中,望著那天邊緩緩升起的太陽,俯瞰蒼茫天地,眉宇間帶著隱隱的憂傷,卻是在朝陽中緩緩閉目,似沉浸在悲傷與幸福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之中,心痛沉沉,卻是無聲而笑。
石門緩緩的打開,朝霞絢爛,天邊的一絲陽光緩緩照進塔內,輕落到她的身上,暈染了一層金紗。縱使似水流年歲月無情,縱使風華不在,青春不複,縱使朝如青絲,歲暮成雪,那個女子依舊是絕美無塵,帶著俯瞰天地的氣度的站在塔的最頂端,仿佛像那隨時隨風化去的仙人。
“母親。”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一襲紅衣踏進第九層的塔門。冷玉兒望著那一襲仿佛在夢中熟悉的身影,卻是輕聲喚道。
站在塔頂等待她的人唯有她的母親,亦是碧落宮傳人,方玄空的妹妹,渭國的公主方明霜,她知道她登不上塔頂,便不能撐起一切,不能俯瞰天下,也就沒有資格和自己親生父母相認。雖然這一切是那樣的艱難,可是終究值得。
不知自己父母是誰的子女。就算是過得再幸福,再無憂無慮,也不過是那沒有根的浮萍。飄泊在隨風流動的積水之上,帶著一身流落的傷痕,活在不知所措的世界裡,不知該走向何方。淼茫積水非吾土,飄泊浮萍是我身。
“玉兒。你受苦了,回家了,母親在這裡。”一縷仿佛侵入靈魂的輕喚,拉回了所有的思緒,一個長相與冷玉兒極其相似的女子緩緩的轉身,悲傷而慈愛的將顫抖的她擁入懷中。一脈清淚無聲滑落。
“母親。”盈盈閃閃的眸光卻沒有一滴淚,冷玉兒伏在母親的肩頭,依靠著久違的溫暖。輕聲喚道。
無論孩子長到多大,母親的懷抱永遠是最溫暖的,那個家雖然給予了她七年最平靜的生活,也給予了她最完美的母愛與父愛,可是卻還是不及骨肉相連之間深沉親情。那是靈魂與血脈的召喚。
“不要怪母親,母親是為了你們好。你們跟著母親隻會處處受流落與殺伐之罪,可惜母親還是錯了,母親沒能保護你們,害的翡兒無辜慘死,也害得我的玉兒受儘滄桑與折磨”眼淚不停流了下來,化掉臉上絕美的妝容,露出眼角細細的皺紋,方明霜顫抖的說道。
三國聯姻,互遞婚盟,不過是一種掩飾,倘若真的信任,又何必每一個國家都要送出一個質子,去換那心思叵測的信任,那樣的信任豈非很可笑?而他們便是那不顧一切,自以為一個人可以換的天下太平的可憐人。
“我明白,玉兒明白,母親也受苦了。”輕拭著母親臉上的淚水,冷玉兒笑著安慰道。
“玉兒。”相比於方明霜的激動,冷玉兒似乎已經變得很淡然,淡然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悲與喜,卻是令方明霜為之一顫,何時她的女兒竟變得如此冷靜,冷靜到近乎與無情?
“玉兒明白,玉兒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母親這些年來在哪裡,過的好嗎?”悲傷一笑,緩緩的閉目,輕聲問道。
她想到了那個每時每刻縈繞在心間的至親骨肉,為了她能夠平安,能夠快樂,她豈非也選擇了和母親一樣的路。
可惜那件事情必須瞞著任何人,隻有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才能夠無憂無慮的長大,即使那是永遠也斬不斷的骨肉親情,也必須無情的斬斷,從今往後她有她的生活,與活在痛苦與仇恨中的她沒有任何關係。
“郡主孤身一人來到漓楚之時也不過十七歲,而晴空殿下今年也是十七歲,郡主太過於擔憂了。”耳畔響起淩吟當時所說的話,冷玉兒更加悲傷的一笑。
當然她知道薛空與淩吟的意思,其實一直以來他們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會編造謊言,故意用仇恨把自己騙出穀底,就是為了能夠有一絲希望解去遺世之毒,否則她的孩子真的就再也沒有了母親,可是這條路卻是那樣的艱難與無助,充滿了算計與陰狠,有時候真的就這麼閉上眼睛,永遠放棄也罷。
“在雪幽國,從漓楚到雪幽國,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麵對的還是一樣的東西,隻是不想讓你們再受同樣的罪,所以才選擇讓你們忘記一切的離開,隻可惜卻連累了無辜之人慘死。”盈眸輕閃,方明霜感歎道。
曾經的漓楚,前不久的雪幽,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客居之地,她如何忍受自己的子女和她的命運一樣,如此流落的過一生,可是她的選擇似乎又錯了,任她如何的費儘心機得掩藏,似乎終究鬥不過的是命運的輪回,人心的泯滅。
“他們怎麼能夠這樣對待我們?”渾身一顫,冷玉兒靜望著那斑白的雙鬢,不由得顫聲問道。
像母親那樣可以逍遙天下的碧落宮傳人,卻是活在如此悲傷的境地,情何以堪?
“渭國皇室本就人才凋零,再加上相互傾紮,更是無人能夠承擔起這麼重的責任,若是再換一個人去,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無奈一笑,眼含淚光的方明霜輕聲回答。
多少年來,就算是腳踏天下,揮斥方遒的哥哥也無法改變後宮居心叵測,禍起蕭牆的尷尬,以至於渭國皇室淪落到現在這樣一種無人能再撐起大任的局麵,所以她也不得不回來,站在這個地方,等待自己的孩子放下一切,做那最不願意做的事情——權傾天下。
“卿兒,是不是被慕容傾城劫走了?”眉宇微鎖,冷玉兒隻覺的心一涼,不由得問。
如今她的母親已經歸來,她的妹妹卻不知去向,便隻剩下那一種可能性,便是小小年紀的卿兒再一次成為了質子,去了雪幽國慕容傾城那裡。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晴空在她身邊,他們是姐弟,你不必擔心。”微微搖頭,方明霜有些焦慮的說道。
漓楚還回渭國的質子,那麼渭國也應放了慕容晴空,隻可惜他們的命運卻不是自由,而是另外一個牢籠。
“漓楚大軍壓境,母親認為雪幽國會如何選擇?玉無情已死,一個玉鳶兒算得了什麼?況且我們也不知道晴天與慕容傾城之間的那個交易。”眸中暗影沉沉,冷玉兒緊握雙手,冷冷的問。
那個山洞沒有打鬥的痕跡,她還以為是自己的母親救出卿兒,沒想到竟是慕容傾城帶走了他們,當真是失算,她怎能容許自己的妹妹從一個牢籠又到另外一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