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玉殤!
恒宇和風鈴走了,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問的就和風鈴一起離開了,自此二人攜手,與亂世風雲,逍遙天下。他知道冷玉兒是為了他好,否則不會將風鈴的事情一句話不說的放在心裡,因為她不想他們的命運,像楊泓和玉人那樣的悲傷。
她沒有將他當做誓死效忠的手下,而是將他當做朋友,當做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傷害他的朋友,所以他也隻能離開,否則隻會令她陷入兩難境地,不是她不相信彆人,而是在這個世界,分不清的是敵,是友,隻有互不相乾,才能彼此放心。
“他們都走了?”夜色寂寂無聲,隻剩下那一個孤冷的身影,寂寞的站在飄渺的月色之下,仰望璀璨的星空,無名從冷玉兒身後無聲走來,輕輕地問。
“是,都走了,隻有你,是我人生路上偶遇的一道風景。”輕輕一笑,冷玉兒回首望著幾年不見已變成英朗少年的無名,淡笑著說道。
“隻要他們都是為了姐姐好,姐姐又何必在意是不是偶遇?”深深一歎,無名唇間揚起難得的燦爛笑容,輕輕地走近冷玉兒,欣喜的笑道。
這一句話,是對他最好的評價,人生偶遇,茫茫人海中,偶遇是多麼難得。
“我隻是不喜歡,被彆人安排我自己的人生。”幾不可聞的微微歎息,冷玉兒抬眸對著同樣寂寥月色笑道。
“姐姐和我離開這裡吧,不要再管任何人,任何事了,與其這麼累的活著,不如離開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罷。”輕輕的眸光蕩漾著微微的漣漪,無名靜望著冷玉兒,帶著一絲期冀的說道。
“可惜。那已經不是我能夠選擇的了,有一條路,即使明知道是錯的,也要永不回頭的走下去,因為那是你肩上的責任。”仰望天上繁亂的星辰,冷玉兒眸光清渺而悲傷的回答。
“姐姐何必活的這麼累?”眉宇微蹙,無名沉聲問道。
“人生在世,每一個人都活得很累,每一個人卻都沒有資格喊累,這就是命運。我要讓脫離了軌道的星辰重新回到自己的軌道上去,也許隻有這樣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逃避。就算再怎麼逃避,也逃避不了命運的安排。”幾不可聞的微微歎息,收回那寂寥的眸光,鴉羽般的墨睫微微顫動,冷玉兒執著而堅定地說道。
“姐姐無論想做什麼。無名都站在姐姐身後。”雲淡風輕的一笑,無名負手而立的站在冷玉兒身後,亦是堅定而執著的說道。
“不,和他們一樣,我讓你帶著刑落和荊無命離開。”淡然一笑,冷玉兒望著無名。命令式的說道。
“為什麼,姐姐不相信無名嗎?”月夜朦朧,那張沒有波動的容顏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語氣有些低沉,無名無奈的問。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讓你們都牽連到這其中來,以後的事情會太複雜,也太血腥。”無聲一歎。眸中暗影沉沉,仿佛荒蕪的沙漠一般乾淨而漠然。冷玉兒淡淡的說道。
她知道她這一路走來是多麼的艱難,多麼的血腥,他們本不該牽扯到戰爭之中,尤其是可能彼此相識的人相互的廝殺,血濺彼此的刀刃。
“無名不怕,無名怕的是姐姐一個人承擔的太累。”芬芳的花朵隨風飛舞,凋零成泥,無名深深地望著冷玉兒,堅定地說道。
“也罷,既然如此,姐姐交給你們一個任務,這裡有一本書,你好好保管,將來有一天,天下若是不太平,你要幫照顧一個人,我想這世間唯有你知道那個人存在的。”袖中拿出從千麵狐狸那裡得來的書,冷玉兒遞給無名,眸色清明的說道。
“飛鳶、火藥、天下機關,更有可以將一座城池變成一個巨大的機關,這等奇書就算是天下也能儘收囊中,姐姐為何不能像自己所下的棋局一樣,退而謀後路,二十年後,我們定能殺回來?”輕輕地翻了幾頁,無名便已被那書中的東西所驚駭,苦澀的笑著問。
“二十年後?二十年後我希望這是個沒有戰爭與陰謀的太平盛世,人生本不能像棋局那樣隨心所欲,拿著這本書,沒有人知道它在你的手中,將來有一天,若是天下不太平,你應該明白,隻有你能救她,救一個比我還重要的人,我想你知道她是誰。”明媚的一笑,宛如朝陽花開,冷玉兒靜望著無名笑道。
她知道,這個條件他一定答應。
“姐姐你在逼我,好,姐姐保重。”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無名轉身離去,在他替她把脈的時候,他就知道那一個她生命中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他把那件事情當做一個爛在心的秘密,沒有想到今天她竟將她托付於他,這是比托付她自己的生命更加堅定的信任,這樣的請求,他如何能拒絕?
天邊隱現光明,黑夜終於悄悄的退出,柔美的唇邊無聲滑過一絲微笑,終於將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畢,也是時候該想一想,如何處理這場亂局。
隨著第一縷陽光的出現,安寧的雲澤城卻是一片慌亂,昨天血洗宮廷,手握渭國大權的琬琰郡主就是曾經漓楚皇後,慕容晴天最心愛之人天心郡主的事情,像瘋狂的毒草一般,永遠無法拔出的深深地種在慌亂的心中。
一傳十,十傳百,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天心郡主是慕容晴天安排到渭國的奸細,隻待登基為王,便將整個國家賣給漓楚,而渭國百姓儘皆為奴,做那男為奴、女為娼永世不得翻身的賤民,換取她自己的安享榮華,整座雲澤城中的百姓像是瘋了一般的攜家帶口奔逃。
消息一傳出,不但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慌亂地如喪家之犬,就連那駐守雲澤城的將士也開始人心惶惶,一個個跪在地上,聲若響雷對著宮廷的威脅道“殺了天心郡主,寧血染疆場,誓死不做亡國奴。”
一個人走在那慌亂的大街上,那一襲飛揚的紅衣,與慌亂、哭泣、絕望的場景顯得格格不入,輕輕地抬眸,天上的陽光揮灑大地,照不暖的是人的心,那柔美的唇邊揚起一絲幽涼的微笑,冷玉兒知道,這是有人想逼走她。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不知姑娘有沒有興趣與在下喝一杯茶?”雅致的茶樓間,一個玉帶金冠,雍容雅貴若王侯,彷如初見般倚著窗,饒有興趣的望著亂成一團的雲澤城,閒適著喝著茶,淡淡的笑問著冷玉兒。
“寂心茶,七情六欲寂滅於心,王公子的寂心茶,霏雨怎能錯過?”嫣然的紅唇輕輕一笑,冷玉兒抬步走到王尊麵前,無喜亦無悲,一派的雲淡風輕從容風流,淡淡的笑道。
王尊這個時候出現在雲澤城,豈非就是要告訴她,這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把一灘靜水攪得天翻地覆。
“難得霏雨第一次這麼賞臉,寂心茶,其實是祭心茶,心祭成灰的茶。”優雅的抬手,一脈濃重的茶水沏入冷玉兒麵前的杯中,王尊在桌上用水寫了一個祭子,輕輕的笑道。
“原來一直是霏雨誤解了這茶的含義,不知這心中該有多苦,才會用這麼苦的茶來祭心?”字在桌上漸漸地消失,卻是深深的印在了心裡,冷玉兒喝了一口茶,濃重的苦澀在口中化開,久久不散,一股麻木從舌尖隱隱傳來,冷玉兒笑著問。
“人從一開始便是哭著來這個世界,所以人的一生便是一場苦難,霏雨的心不苦嗎?”無聲一歎,王尊目光清亮如劍地望著冷玉兒,似乎想在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想要看出來些什麼,略帶滄桑的笑道。
“霏雨有王公子惦念,從來不苦。”一口喝掉杯中那苦不堪言的茶,眸光清明而堅定,冷玉兒戲謔的笑道。
“霏雨可以不苦,不知冷玉兒亦或天心郡主或者琬琰郡主,有沒有覺得苦?”眼眸落到來來往往,像無頭蒼蠅一般攜著全家大小四處奔逃人身上,王尊亦是揶揄的問。
“為誰傾儘天下淚麼為誰白了少年頭,像傾城公主這般傾儘天下,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美人也喜歡這祭心茶,她們怎麼會不苦?不過是可憐的同命相連之人。”莞爾一笑,冷玉兒漫不經心的說道。
“郡主果然聰明,可惜天下與郡主同命相連的不止傾城郡主,比如說常勝將軍、寧大人,當然還有明霜公主、駙馬爺?”同樣漫不經心的喝著茶,王尊不急不緩的笑道。
“不知王公子還知道什麼?”手指微微一顫,冷玉兒微眯鳳眸,一抹精亮的冷痕無聲滑過,輕聲笑著問。
“沒什麼,我也是從彆人那裡聽來,說邊關一帶戰事不利,渭國處處受到打壓,不但折兵損將,明霜公主疑似舊疾複發,情況很是不好。”他知道如此混亂的雲澤城,她又剛剛遣散自己的人,根本不知道邊關上發生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隻能他來告訴她。
“多謝王公子提醒,告辭。”款款而起,落落而行,冷玉兒看似不驚風塵的緩步離開,卻是一個恍惚,消失在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