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果福緣!
風和麗日的杭城,遠離漠北戈地,那片廣袤的大地,是弩族的天下。
也許這邊還是果熟酒靡、遊冶水邊之日,漠北早已經吹起了呼嘯的北風,飛沙與走石迎麵呼嘯,料峭寒冬的腳步早將邊塞的草原大地裹上茫茫大雪。
如今已至冬月,杭城的天經過一場細雨,頓時將人帶至寒窖嚴冬,唯有添衣烤火,才能擋住潮濕的嚴寒。
朝秋站在炭盆旁,不時撥弄中間的甘薯和香芋,幾串羊肉串也撒上孜然細細地烤,不多時一股香味飄出來,惹得幾人都忍不住有樣學樣動手烤起來。
言璟已經在地上磕破了泥團,裂開的地方露出熱騰騰的童子雞肉,小心地剝開來擺到盤中,扯了一隻雞翅遞過去,“朝秋,你嘗嘗。”
朝秋盯著眼前尖尖的翅膀,油潤酥嫩,濃鬱的肉香鑽入鼻翼,不由笑眯了眼睛,張口就咬進嘴裡。
混著菇香肉末,肥嫩滑膩,垂涎欲滴,就這麼一隻雞翅,牢牢抓住了朝秋的味蕾。
“唔,言璟哥……你的叫花雞做的越來越好了。”朝秋順勢遞過烤好的羊肉串,兩人互相吃著,相視一笑,心裡格外歡喜。
不過幾息工夫,時瑞就噠噠噠跑進來,“嗷嗷,姐姐,哥哥,你們腫麼可以先吃!”嘴裡已經塞進一條小雞腿。
後頭來的亭玉卻是笑了笑,一個個說過去,“馬上就能開飯了,你們這吃飽了還怎麼吃的下飯?都把手洗洗。”說著將蒸屜的蓋子打開,裡頭的菜一一放入食盒裡,“天還下著細雨,先把食盒送到紀先生那裡,省的放耽擱了。”
這話提醒了朝秋。“把這叫花雞也帶上兩隻,甘薯就不用了,紀山肯定也烤著呢。”
言璟拾起長棍撥弄出兩個泥團來,另外用小竹籃子裝了,就要下山。朝秋幫忙尋了一把大油傘,“言璟哥我跟你一起去,給你撐傘。”
言璟兩手都提著東西,聞言點點頭,一麵說著小心地滑,一麵又把兩人中間的籃子遞給朝秋。自己奪過傘柄,將大半的位置遮在朝秋頭上,慢慢走下山去。
“今天下著細雨。西子湖肯定很美……爹和二伯都去船上了,也不知道沈老先生快回來沒有?紀先生的藥酒快用完了,天氣不好舊傷肯定作痛……”
言璟仔細聽著朝秋的自言自語,想到沈氏醫館那個一身藥香的沈觀書,眼裡帶著幾分茫然。
“上次沈哥哥說要多給我幾壇子。我不好意思要,現在想買都沒處找了。”朝秋嘟囔了一句,“等他回來,我一定好好備上幾壇子,長工們的跌打藥酒也得存上一些,這冬天裡腿腳最容易犯風濕了。”
原來是為了藥酒。
言璟心裡不由一輕。嘴角下意識咧了咧,偏頭看了看及肩的朝秋,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原來已經高了她好多……
“咦,言璟哥,你瞧我做什麼?”朝秋偏頭一問,言璟仿佛被貓抓到的老鼠一般,差點一個絆腳。油傘上的雨珠窸窸窣窣全抖到兩人背上。
朝秋趕緊跳了一腳,避過腳下濺過來的泥水。“言璟哥,你好歹練了花拳繡腿哩,怎麼還有自個兒絆住腳的!”
言璟雙頰陡然變燙,“沒……沒學到家……”
朝秋撲哧一笑,“敢情紀山小師傅的入門你都沒摸到哩,哎,這要什麼時候才能練成彈指神功,葵花點穴手,排山倒海,淩波微步……”
咳。
淩波微步,朝秋突然想起那隻棺材冰渣臉,趕緊甩甩頭,晦氣速速退散。
“什麼是排山倒海?還有淩波微步?”言璟疑惑道。
朝秋訕訕一笑,“這個嘛,就是一掌劈出去,海水炸開,把魚啪啦啪啦炸上來,連下網都不用了,嗬嗬嗬……”
言璟瞪圓了眼睛,“天底下還有這種功夫?”
“杜撰的嘛,”朝秋冒了一滴冷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沒準也有這種高手呢。”
話還沒說完,不遠的院子門口,紀懷安笑了,“炸翻一大片魚……嗬嗬,也隻有朝秋你能想出來。”
“紀先生,你也笑話我,這叫花雞不給你吃了。”一旁的朝秋故意板著臉,在紀懷安的苦笑中才紅著臉遞過去。說來排山倒海之力,火藥的威力的確有這麼大,可這兒大周都沒見著過,頂多是炮竹罷了。
紀山出了灶房,趕緊接過,匆匆回了屋裡頭繼續煎藥。
這農家小院裡飄散著一股潮氣和濃濃的藥味。
紀懷安知道他們兩個趕回去吃飯,也不多留,揮揮手就趕走了。
朝秋抓了言璟的袖子一角,兩人躲在油傘下麵,歡喜地離開了農家小院,順著石子山路往回走。
“言璟哥,紀先生的舊傷複發了。”
“嗯,希望雨天快些過去,冬天太冷,不容易好……”
山道上的話語被風雨打散,兩人很快就看不見了身影。
紀山在灶房裡合上爐蓋,倒出一碗濃黑的湯汁,一滴不剩,這才放下藥罐,端到堂屋裡。
紀懷安猶自剝著叫花雞,紀山上前擺下藥碗,說道“主子,天冷的很,藥一會兒就涼了,先把藥喝了。”
“這都灌了兩天,嘴裡都沒味了。”紀懷安苦笑,“沒想到天色一變,養了這麼久的脛骨,也沒能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