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看向人群中間的先知吉吉,而吉吉則望著正被羅勒捂住雙耳的淩霄,沒等到他皺眉開口,臉色蒼白的淩霄拉開羅勒的雙手轉過了身——
“……逃,大家快逃。”
麵向人群開口,而淩霄微微發抖的手指卻緩緩舉起指向了自己身後方,除了淩霄,剛才所有人精神都高度緊繃地盯著那一大群雙頭角鷹離去的方向,沒有人想到再回頭看一看。
而此刻視線順著那纖細的指尖遠眺,這條細長峽穀的另一端,那群雙頭角鷹們來時的方向,原本高聳筆直的山峰與山巒間雲層低垂的天空,已淹沒在了一片漆黑的墨色中,連一直不遠不近懸掛在天空下的泰勒斯之眼也一並失去蹤跡,抬頭再往上,一個巨大得幾乎遮蓋住整個天幕的黑色風旋正在逼近——
這時的人群已經有些傻了,還是先知吉吉第一個回過神大喝了一句“跑!”
被震醒的眾人開始沿著來時路往回飛奔,沒有人再顧得上開口說話,如果說剛才對上的那群凶獸級角鷹眾人還能盼望奇跡發生,那麼此刻若是被這道連山脈與天空都能遮蔽的黑色強風渦旋卷入,絕對是必死無疑。
那是人力完全無法與之相對抗,狂暴的自然之力。
“之前半路上我們經過的那個洞穴可以進去躲避,大家抓緊時間,快!”
說話間,腳步不停,吉吉回頭望向那道全然漆黑、愈發壓迫過來的暴風之幕,正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都收攏進腹般貪婪吞噬著沿途的一切。
當日自己所感覺到的那股不詳的預兆就是這個麼?
夾雜著森冷寒意的風從身後一陣陣鼓動吹拂而來,僅僅瞬息之間,那個遮天蓋地的巨型死亡風旋就已經與眾人再度拉近了距離。
在逼仄的山徑上,下方就是深不可測的峽穀深淵,獸人們的速度優勢其實並不能完全發揮,而淩霄卻還是漸漸落在了人群之後。此時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硬撐著一口氣罷了,胸口隱隱作痛著,兩耳裡儘是嗡嗡的聲音,那個角鷹的啼鳴雖然被反彈結界抵消分散掉了絕大部分,殘餘的那小部分共振傷害對於淩霄而言還是太厲害了。
而羅勒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放,淩霄說不出讓他放開手這樣的話來,隻能勉強著自己儘力跟上隊伍的速度。好在轉過了一個山彎之後,吉吉所說的那個細狹的洞穴已經在前方遙遙可望。
“快!”
先知吉吉隻有一個字,而全部人都已不需要他再多說,就能了解情況是多麼危急了。
轟隆隆如同海嘯地陷一般的巨震聲就在身後,腳底的整座山峰都在瑟瑟顫抖,無數大大小小的碎裂石塊開始從身旁腳下頭頂各處墜落。眼睛緊緊盯著前方不遠的山洞入口,生或是死的界限就在彼端,沒有人再敢回頭往後看,唯有向前。
一步、兩步、三步,洞口越來越近,背後的那道黑色帷幕也正愈來愈近。
“泰勒斯在上!”
第一個抵達的獸人戰士歡呼著猛衝進了入口,然後一個接一個,被刀子一般割在肩背的風壓催趕著,所有人都拚儘全力向著洞穴入口最後衝刺。
“淩霄!羅勒!”
進到山洞的吉吉在入口處大聲呼喚著兩人,其實四周除了一片隆隆聲已經聽不到彆的聲音了,隻能通過先知開合的口型與焦急的神態判斷是在催促他們快點。
沉默著用力抬起手臂,護住懷裡的黑發青年不被那些毫無間斷墜落的碎石所傷,咬緊牙關,羅勒最後幾乎是摟抱著淩霄,帶著他向那道代表最後一線生機的岩石洞口衝去——
而臉色慘白,身上臉上已經被迫近的風刃劃出無數道細小傷口的淩霄,這時似乎心有所感地抬起頭,下一瞬,在那道最後的死亡之幕將兩人籠罩前,淩霄用儘了全部的力氣,將羅勒猛地推向朝他們伸出了手的吉吉——
對不起,我早該注意到這些不尋常的。
“淩霄——!”
在原生態的內眼裂隙之中,連天空氣候都與泰拉不同,全部是另一個位麵世界的投射。
無論是形態扁平貼地生長的風苔、枝乾全部朝向一側的不悔木,還是擅於掘挖地穴的恐爪獸、四對步足能紮地鑿穿岩石緊緊吸附其上的巨山蛛,或者是那些被切割打磨過一般平整光滑的山崖峭壁,作為一名專業景觀師,他早就應該留意到的。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常年風災的肆虐,才可能造就出那樣鬼斧神工的地貌與擁有奇特習性的動植物們。
“唔……!”
不要露出那樣難受的表情啊,羅勒。
一直被你照顧,可我太貪心了,想要與你並肩,想要在危難的時刻同樣可以守護你……
從天而降的那大塊落石砸在胸口接近肩膀的舊傷處,淩霄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細微的悶哼,被石塊巨大的慣性撞得向後倒去,在不詳猙獰的邪惡深淵映襯下,那荏弱纖細的灰白色身軀,仿佛一具無上的祭品,迅速地就被狂暴掠過的那道黑暗所貪婪懷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