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杯,我莫名其妙的就隨著他啄了口,“既知無理,那這件事兒,就彆再問我了。”都問了多少問題了,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四月天的飯本就不禁放,還話說個沒完。
“這事可由不得在下做主。”
我夾起的肉半懸在空中,“那由誰做主?”
“當今陛下!”
夾起的肉沒了吃下去的欲望,我放到碗中,報複性的戳了戳,得~合著,就是賴上我了唄,可我現在還沒把那什麼拐童案給回憶清楚呢,怎麼跟你探討?
戳的稀碎的肉也不能浪費,我“啊嗚”一口送入口中,邊咀嚼邊想,得找個話題把這一茬給略過才行。
話題還沒想到,樓下大堂裡便又傳來了打鬥聲,是真刀真槍間的切磋,撕拉聲尤為驚悚。
我探頭一看,一襲紅衣,又是熟人。
與陳旌旗打鬥的男子,約摸二十三四的樣子,也是一身勁裝,像是剛從軍營裡回來。
可一回來就打架,這兩人是有念著對方?
我換了個姿勢,盯著那男子再仔細看去,原來是他呀,那這就不稀奇了。
林江,林家二子,我沒入王府前,某一階段裡的二哥。
當年我回宮後,見過他幾次,也不知是不是身份地位的懸殊,再一次相見,他對我恭敬了很多。
隱隱約約還有討好之意,我當時還鄙視過他,覺得他太過勢力。可後來,在見到他對陳旌旗的殷勤後,我瞬間明白了所有。
當即便陰陽怪氣的念叨了一句,“旌旗蔽空,釃酒臨江,真的是無怪乎你們會在一起了。”
那時他們郎情妾意,眼看著隻差一個好日子便可歡好月下了。
卻不知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使得如今的陳旌旗依舊未梳婦人髻。
她是,還沒答應他麼?
在我晃神的功夫裡,阿晚低聲道,“樓下的男子是林家二公子林江,和他打鬥的那個是陳常將軍的三女兒陳旌旗,六年前,她們本該交換更貼,結兩姓之好的。可那時,朝堂上卻突然有人告發了陳將軍密謀造反,還舉證物到了先帝麵前。
先帝信了那些話,將陳將軍一下發配至扶餘城,擼了陳家父子三人身上的官銜,譴他們做了一城遊兵。
其實當初,若不是當今陛下哭求先帝,陳家一家老小如今也該不複存在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清,越說越悲涼,我怕他推人及己,想起過往。
又想他推人及己,念著過往,恨上衍文帝,從而恨上我。
恨一個人實在要比借著喜歡而原諒一個人要來的容易的多。
就像樓下陳旌旗才脫口質問住林江的那句話。
“陳旌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林江抵住她一招問道。
被抵住槍的陳旌旗立馬旋了個身,“怎會不知?就是她元陽害得我陳家滿門背了兩年的通敵黑鍋,也是她元陽打著看我的名義逼得我的兄長自斷了經脈成了個廢人。
我就是討厭她,憎惡她,怎麼?林小將軍還要為你的妹妹討個公道麼?
可惜啊,這世間的公道早就因她而破滅了。”
我收回頭,抬手揉了揉耳朵,有的時候聽的太清楚了也是種折磨。
“聽聞端毅侯的雙親好像也是在先帝的猜忌裡失了性命的。那不知,端毅侯如今對先帝,對那元陽公主又什麼態度?”
他斂了斂星眸,走到窗邊將窗戶合上,隔絕紛擾後才回我道,“陳三小姐的那些話,阿月不必放在心上。她其實沒那麼討厭…”他看著我頓了頓,“那個元陽公主的。”
我頷了頷首,表示理解,她方才的話有三分是被那林江給激出來的,堂下人的議論我也聽了一耳朵,知道他每次從軍營裡出來都會來找她這樣大鬨上一場。
比武切磋,宣泄心中悲憤。
依林江的話來說,做人得及時行樂,有苦有怨也得及時排解。
要不然積累成疾,便是佛天菩薩在世也是回天乏術了。
但好巧不巧,陳旌旗她就完全不是這樣的人,她想的多,藏的也多。
當年的事,雖人人替她陳家叫冤喊屈,可平靜時,她仍不置一言,唯有這時候,才會叫喚上那麼一兩句,排解鬱悶。
可雖無十分,這僅有的七分,也委實讓我難過了會兒。
難過的時候就愛聽好話,比如,他此時的這一句,“在下也不厭。”
雖拿不準真假,但好在,入耳的時候是極痛快的。
痛快後,我做噓聲狀,嘲笑他道,“侯爺這話可不能給老端毅侯聽見,畢竟元陽公主可是害他之人之女,侯爺這樣不分善惡的保不定要被他說教一番了。”
我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他便緊跟著回我道,“正是在下分的清善惡,才對那元陽公主不生厭惡。自古冤有頭債有主,昔時害在下滿府的是那昏庸無道的先帝,絕非其女元陽。”
我挪搓著悄悄接近他,偷瞄一問,“侯爺可是對那已故的元陽公主心存愛意?”他這態度不得不讓我懷疑,他並非隻喜歡了我,而是不可救藥的愛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