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說,官老爺不必與它動怒,鳥雀天生愛吵鬨,不要去打它。
盧公子放下婢女遞來的涼帕,見門外來了個道士模樣的人,衣衫漿洗得泛白卻齊齊整整,作了一禮“道長何出此言?”
道士還禮,“給公子賀喜了!您有所不知,此鳥喚作‘喜事來’,每逢人家有中榜、喬遷、成親之事,便落到屋頭唱禮。隻是這些年逐漸少見了。”
“哦?還有這等奇事,那它為何不唱?”
“您且聽,這就來了。”
婢女們正收拾著桌席,聞言俱都往這邊瞧,好奇這鳥如何開口說人言。
道士揮起拂塵,指著梁上鳥,嘴唇微動卻不出聲,少時,白鳥一展翅,叫道
“喜——喜來——”
其實隻有五分像人言,但因著道士一番講解,人們都信了這鳥會唱禮。
“唱了唱了!”
“噓,你再聽!”
白鳥卻不再叫,利落地振翅飛出去了。道士又是一禮,“既然是公子大喜之日,貧道不便再多打攪,這就去了。”
盧公子的娘方氏忙說“此番多虧了道長,不若留下飲一杯喜酒再走。”
“還有雜事纏身,謝過夫人好意。”道士說罷便要離去。
屋裡追出一人,喊著“且慢!琅書,我有東西交給你!”
追出來的正是新婦明氏,白鳥繞了一圈又飛回,乖順地站在她肩頭。
含黛想說這不合禮數,新婿還沒入房去請,新婦怎能自行出來?可望著小姐那好不容易活泛起來的明眸,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明紅玉將幾卷畫拿出,低聲說“我此生再也無法窮儘丹青之妙。這八幅山水圖是最得意之作,你留著,若是不想要了,就扔在深林幽泉喂蟲魚,不要叫凡夫俗子平白汙了它。”
點緗乾著急,“小姐怎的這時又犯起病來?”
點緗卻不知,隻有道士和明紅玉看得見,堂前站著個滿目淚光的女童。她接過畫卷,重重點頭,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玉……”
“去吧,飛得再遠一點,替我看看真正的大好河山是什麼樣,彆再回來。”
琅書一步三回頭,新婦拾起地上的空籠子,交給點緗,回屋裡繼續坐富貴床。
自己飛出了那金色小籠,紅玉卻被圈進一個看不見的籠套,怎麼也掙脫不出,恍惚中見明媚的女子浸在徹骨冷煙裡,倚著小窗,漸漸消瘦。
滿堂皆喜,紅綢明燈掛滿,金卮瓊漿相勸。人人道是才子配佳人,鴛鴦也歆羨。
喜事來,吉兆現,天作之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