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遺卷!
春去秋來,葉落空山,明黃燭光在窗紙印下一個執筆的小小人影。
筆尖飽蘸朱砂墨,紙上靈文飄若流雲而不失力道,將要成字時卻敗在了收筆上。琅書琢磨了一下,好像是靈力施加得不足。
“火候還不到。”
於是棄了筆不再練習,正想揉成一團丟進紙簍裡時,見紙上還有大片空餘,玩心乍起,提筆畫了個憨憨的大臉貓。
學了兩個月的靈文,易陽先生傳授的一百零二個字裡,能維持住丹砂裡靈力不斷的有六十個,這便是初步學成了。其餘文字要麼是寫到中途失了氣勢,要麼是筆畫複雜,續不上靈力。
易陽先生來問時,得知琅書學會了大半,麵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就算是以天賦異稟的水平來算,兩個月裡至多也隻能學會四十餘個。
“勤修常練,必有回報。”先生對她說。
在自己的練功房裡將功法運行一個大周天,靈力充足時,提筆在紙上勾畫;靈力快要見底時歇息片刻,意想百會,吸納天地靈氣。
琅書保持著這個節奏來修煉,加速靈氣消耗能最大限度激發經脈潛力,提高修煉速度。先生擔心過猶不及,於是叮囑她不必急於求成,注意勞逸結合。
靈文對她來說稍悟即得,隻是靈力運用還不熟練。琅書遵從先生教誨,放緩了節奏,心寬體鬆,靈氣竟自然而然被吸引過來,自發進入丹田之內。
微不可見的靈氣絲聚集起來,在刻意引導下衝擊關竅,天人相合,進階水到渠成。
這一高興,就再難保持心靜的狀態了,對著銅鏡照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好像一點也沒長,頓時又有些氣餒。
或許強健體魄就能快些長大了,說起來,先天五層的靈力儲備,足以去勾陳樓裡習武。
從白玉長階拾級而上,左右兩座鐘鼓樓靠在牆角,高樓四角掛著驚鳥鈴。四周無人,金鈴聲聲清脆,隨風而揚。
勾陳樓後的池塘與荒地留給學理藥的弟子侍弄草藥,琅書也在那裡學習,那兒還有她的一個冤家;三層樓裡六間場地用於習武。室內空曠,四扇窗戶都開著,恰巧紅葉飄進窗內,一記破空聲裡被橫空飛來的短匕插進木牆。
“好準頭!”先生讚道。
“等下,閔先生,那邊來了個小娃娃。”
六人收起武器,授課的女先生一身勁裝,英姿颯爽,見了她笑道“這麼小的年紀,來我這兒習武?先天五層,倒是不錯。”
琅書恭敬行禮,“見過閔先生。”
閔月故意比劃了一下她的身高,有心逗弄,“你這小豆丁是挑得起槍還是抬得動戟?”
琅書不服氣,跑到武器架邊,從密排著的十八般兵器裡挑了把最重的長戟,單手撐起來給她看,小臉憋得微微發紅。
“喲,我看走了眼,”閔月將靈氣運在眼中,見到她身上尚未學會收斂的妖氣,“原來是個小妖。繩鏢軟鞭、匕首暗器可自行取用,單刀一類不許亂耍,去吧。”
“是!謝過先生。”
琅書把短兵拿在手裡,擲箭飛刀她全不熟,怕傷到同門。見閔月正在講解暗器,於是取了對飛刺。
“將環套在指頭,即可隨時取出兵器,先誘後打。”閔月展示中指上的鐵環,手腕一抖,機關輕響,飛刺穿進環裡,正好扣在掌中間。
琅書盯著她手中兵器,耳邊傳來“咯噠”一聲,身邊木偶竟由跪轉立,活動起來,趕緊往旁邊挪了幾步。
“此類兵器隻求靈活二字,裹、撩、推、紮,全隨心意,招式靈動。”她踩起井字步法,手指撥動,手腕運起拌勁,飛刺貼掌轉得飛快,“迷惑對手,攻其不備,就是訣竅所在。”
倏然腰肢一轉,一式“雨折紅蕉”,左手飛刺架住擊來的手臂,矮身繞到木偶身後,右手屈指握緊兵器,穿透中空的胸膛。每一個動作都特意放緩。
“看清楚了嗎,學過基本招式後,就在實戰中積累經驗,不要刻意跟隨書中招式去學死功夫。”
“外界散修常常在被逼到絕境時,將兵器自爆,作為靈氣耗儘後的退路,其實是走了誤區。即使不灌注靈氣於其中,隻要練得足夠熟練,也能像本命法寶般驅使自如,脫手亦可攻敵。”
閔月又為她們細細講解如何將靈力運用於兵刃,如何精準命中目標。
散學已是黃昏時分,琅書照例等姒弄秋一起去用飯,卻見她遲遲才來,臉上仍有淚痕,驚道“姒姐姐,你怎麼哭了?”
她不答,隻是說“無礙,一點小事罷了。我們走吧。”
琅書不依,“你告訴我,誰欺負了你,我打爆他的頭!”
“……兄長他已經為我出氣了,還是彆再多生事端,以免牽連到你身上。”
她抬袖擦了眼淚,神情落寞,不論怎麼追問也不言語。
琅書再三保證不去找那人的麻煩,仍得不到回應,鬨了彆扭,風風火火地跑去找姒滄晚,留下她在身後連連呼喚,就是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