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遺卷!
結丹真人開爐煉器,即使是失敗品也足夠給煉氣境使用了,更彆提是給先天境弟子。
得了這兩把鐵鞭,琅書如獲至寶,在室內練功時要掛在牆上,睡覺時都抱著不撒手,也不輕易帶出去,三個月裡旁人隻見她帶出去過一次,還是為了下山給它配個盒子。
除靈文、武學與功法外,弟子們還要學習最基礎的理藥。辨認常見靈藥,照顧靈植,都大有講究。琅書將鐵鞭用絨布擦拭乾淨,盤擦完再塗上防鏽油,放回專門定製的木盒裡鎖上,這才出門。
一開門便有雪花撲麵,融化在暖暖的臉頰上。昨日在雪地裡練鞭,突有感悟,就地突破至先天七層,於是出門時不再用錦裘裹著,單薄衣衫不懼寒風。
琅書往勾陳樓走著,一時興起了就揚起脖子用睫毛接雪,她睫毛又長又翹,穩當當地接住片片雪花積在上麵。正得意,就被來人“呼”地吹散。
“何翩翩你彆跑!我今日非要教訓你不可!”
何翩翩吹完就跑,琅書叫了一聲追過去,反被按在雪地裡,掬起雪塞到脖頸。琅書忍住了不求饒,抓了把雪拍她腦門上,鬨了半天,坐在雪地裡咯咯直笑。
“你怎麼都不怕涼的?”何翩翩問她。
“這叫修行有方,體內靈氣帶動氣血循環。”
琅書拍拍手拉她起來,一起登長階。
台階前兩日剛由弟子們清掃過,那時有個姓王的男弟子自告奮勇要帶著人掃,不要女子插手。有女弟子說你瞧不起誰呢,遂領著“娘子軍”清理了從懷風書院到鐘鼓樓的路,各分擔一半。
琅書最積極,正愁渾身力氣沒處使,一人將兩座鐘鼓樓掃得乾乾淨淨,半點雪都不留。
兩人走到勾陳樓,還未進園子,就聽裡麵跟說書似的講著
“……單說那王某人,一番好心要包攬這清雪的苦力活,卻被那女妖截住,大吼一聲‘呔!爾等休得下手!’在場之人見她提了把冷森森的寒鐵鞭,一鞭下去是震落無數的層冰積雪哇,將人蓋趴下去……”
秦施宜講得起勁,扇子往手中那麼一打,“嘿,您猜怎麼著,她……”
“她在你身後呢,秦兄。”有人弱弱提醒他。
秦施宜僵硬地回頭,正巧碰上笑眯眯的琅書,跟年畫上的玉女一樣透著喜氣。
“接著講啊,我聽著呢。可彆說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我錯了小琅書,哎喲——彆打頭!”
園裡頓時一片雞飛狗跳,有人淡淡提醒道“他方才還說你虎目圓睜,鼻似彎鉤。”
“玄靖你誆人!我說的分明是麵如銀盤鼻似瓊瑤……彆追了彆追了,前麵是先生養的赤蒺藜啊!”
琅書利落地把他踢進赤蒺藜叢裡,自個兒清清爽爽跳出來。秦施宜喪著臉,指責莫忘山出賣他。
“實話實說而已。”莫忘山毫不動搖。
一個琅書,一個秦施宜,都是這小藥園裡的活寶,連樊先生見了都頭痛。
這邊樊先生剛進園門,也不聽一眾弟子們問安,先去看自己種的靛湖藻和冬辛,兩樣靈植平安無事。老先生剛安下心,就見秦施宜正在那往下摘衣襟上帶刺的果子,心疼得胡子都翹起來,“我的赤蒺藜喲……忘山你來說,怎麼回事。”
莫忘山照實回答“回先生的話,秦寧編排琅書,被人抓個正著,踢到蒺藜叢裡去了。”
樊先生捋著胡子,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偏袒,施宜你今日就將九曲溪的水挑來,把那西星子和倉葉給澆了。這草根太嬌嫩,湖水養不好。”
弟子們默默在心裡說,您哪次不是偏袒琅書。
倉葉和西星子是其他弟子種的,蔥蔥鬱鬱一大片,要澆完起碼得從山底爬兩個來回。樊先生看完各人種的靈植情況,評點一番,坐在亭子裡賞雪喝茶。
琅書有些不好意思,給自己種的苦香胡鋤過雜草,趁夫子不注意,溜到秦施宜那邊去。
“對不住,下手重了,我陪你挑水吧。”
秦施宜笑了,“好啊,你可得多替我分擔點。下山時再替我帶上壇紫曲來就更好了。”
琅書吐舌頭,“你想得美,一瓶,不能再多了。”
“兩瓶,再商量商量唄。”
“行吧,不跟你多計較。”
兩人不再討價還價,挑起桶下山去,秦施宜哼著小曲兒,忽聽琅書問他
“你平日裡總跟個碎嘴子似的,怎麼跟莫大悶葫蘆走到一起成了至交?”
秦施宜想想,說道“玄靖呀,家裡情況你們也都知道,一個外室子被送到山上來學道,能有幾個人願意接納他,都在背後說閒話。我看他可憐,就勉為其難跟他混在一處嘍。”
都說莫忘山身份尷尬。莫家是沉水福地有名的幻術世家,他娘去世後,家主養外室的醜聞也暴露了,家主夫人容不下他,遠遠地把人送到玉壺來,眼不見心不煩。
莫忘山在這邊沒有倚靠,又是個孤僻性子。而秦施宜人緣好,有人要拉他一起作弄莫忘山,隔天他就跟人們口中傲慢又故作清高的那個外室子一起喝酒,還開玩笑似的宣布這人以後他罩著了。從此再也沒人敢在明麵上說閒話。
“我怎麼聽說是你倒貼上去找人家的。”琅書揭穿他。
“那你聽的肯定是假的。這山上的事兒哪樁哪件我不知曉?不問我這個‘權威’,反倒信了道聽途說,唉,孺子不可教也。”
琅書看著他搖頭晃腦的模樣,覺得手又癢了,很想擼起袖子把桶扣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