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遺卷!
琅書運用微弱的神念,試圖催動靈力至心肺腑臟周圍,護住身體最脆弱的地方。四肢不能動彈,就用靈力構築防護線。
她想不出自己是何時遭了毒手,亦不知這詭異力量在她一個小小煉氣期弟子身上圖謀什麼。
有神念相助,經脈裡的靈力終於緩慢地動起來,向著五臟靠攏。但魔氣過於狠厲霸道,勢如猛虎衝進去,所到之處留下大大小小的傷痕,幾條細小的經脈末節接連斷裂。
漆黑種子生長得愈發肆意,嘲笑著她的無能為力。
那聲音低沉,帶著蠱惑“你心無玄門大道,何必苦苦在這兒受清規戒律束縛,天生妖身可是上好的修魔料子,看看你剛得到的修為就知道了。倘若你接納這力量……”
琅書冷靜地說“我怎知你不是騙我。”
“小輩無知!”那聲音怒道,“我吸取你這點靈力,便能壓製得你動彈不得,足可見魔道功法高明。你若接納魔種,身份自然高出世間無數魔修,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哈哈……”琅書吐出一口胸中瘀血,“好啊,那你就來吧。”
說罷不再驅使靈力抵抗魔氣入侵,放開心神。
荊棘收攏縮回,魔種鬆開捆綁她四肢的力量,化成純黑色紋路爬上皮膚,霎時長成密密麻麻一片,猙獰可怖,仿佛細長冰冷的蛇攀附而上。若有人在此,定會被這詭異場麵嚇得嘔吐不止。
那聲音不忘勸誘她“以你的悟性,彆說是化神了,就是比肩天地的魔神亦做得,將來坐在那萬人之上的寶座上,仆從無數,尊榮加身。”
魔種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描繪著一片美好的未來,蠱惑她。
沒了反抗,魔氣侵入得更加快速,眨眼間就從體表收回,轉而侵蝕向心臟。琅書強忍著疼痛,豆大的汗珠滾落。
魔種滿意於她的識相,並未過多施加折磨。她靜靜等待著精純魔氣鑽進心脈,一鼓作氣將靈力激發。
“這、這是——”
魔種驚慌地想要逃離,方才給它讓路的靈氣不由分說堵住所有退路,琅書艱難地吸氣,拔出身邊架子上的飛刺狠狠插進心脈,丹田蓄積已久的靈氣暴動成漩渦。
好在平日裡雜書看得多,順便就學了這個。琅書自嘲地想,到了緊要關頭,什麼功法都不如自爆來得實在。
魔種發出尖銳的嘶吼,狂暴的靈力順著飛刺插入,攪碎魔種堅硬的外殼,同時破壞了心脈。魔種如何能看得見一雙妖瞳裡的狠勁,那是獨屬於妖族的驕傲。
——寧死不屈的驕傲。
“你可知你放棄了坐享榮耀的機會!愚不可及!”
魔種徒勞地勸誘,怒罵,還是被無可匹敵的靈光絞碎崩裂。
漆黑的外殼崩碎成一片片,紮進血肉裡,逸散而出的魔氣如利刃般切割著她的身體。
想呼吸一口氣,肺裡卻已經吸不進空氣,血液奔湧著灌滿胸腔,發出難聽的氣泡聲。
琅書又咳出一口汙血,意識模糊地想。
結束了啊。
自己的生命也要了結在這裡了吧。眼前血紅一片,不能視物,生前的回憶在腦海裡閃過,稍縱即逝。
姑姑喂她果子時的慈愛麵容,小玉和她一同鑒賞名作時的恬靜悠閒,先生的嚴厲,同門的扶持……
魔種真的毀滅了嗎?她見書上說,自爆者軀體將會破碎,內臟移位破體而出,那樣子一定很醜陋可怖吧……
安靜地躺了許久,又想起很多事,一身疼痛隨著意識漸漸遠去。她無力地倒下,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木門破碎,長刀劈開門上最後一道陣法,楚清然帶著渾身煞氣破門而入,身後是剛剛趕來的妖修陶三娘。
“琅書!”何翩翩被嚇得哭出來,身子都站不穩,勉力撐著沒有倒下。
她從不知道一個孩子可以流這麼多的血,已經看不出胸膛是否在起伏。
桃紅衣裳的女子搶先抱起血灑前襟的琅書,合力替她壓下靈氣,保住丹田,柔和的木靈氣灌入體內,修複心脈的破損之處。
“還來得及,我帶了主人留下的朱紱返魂丹,護住這孩子的魂魄生機不散,再慢慢養護。”
朱紱,意為將佩飾玉器係在身上時,所用的朱紅色絲帶,在修仙界指紅色丹紋。有紋的丹藥即為入了品級的,五道為下等五品,一道為上等一品。
陶三娘將帶著兩道紅紋的丹丸放進她口中,也不顧血漬沾染到自己身上,小心地用靈力包裹住飛刺,拔出。飛刺隻是凡鐵,尖端已經被靈氣和魔氣的衝撞之力打碎,要將碎片取出十分困難。
何翩翩捂著嘴,兩行清淚不住地順著臉頰淌。
飛刺主體緩緩脫離胸膛,帶出一枚黯淡開裂的種子。楚清然拿出玉盒將魔種收起,貼加了三道封印。
“是魔種嗎?”他問。
“是。”
聽陶三娘肯定地答,他心裡壓抑著怒火,不敢想象如果晚來一步,這孩子是否會命喪當場。聽門外宋真人捂著手臂還在喊什麼“顧全大局”、“滅殺魔門暗樁”,隻覺給他劃的那一刀還是太輕了。
以初入金丹境的修為去硬抗金丹中期,還劃傷了對方,已是不易。
陶三娘小心地托舉這女弟子的頭,顧及到她修為尚低,木靈氣不敢輸入太多,怕給經脈帶來更多負擔。藥力隻能護她魂魄,卻無法醫治肉體創傷,於是運一道木靈氣劃開自己手臂,流出淡青色的血液滴在琅書心口。破損的筋骨漸漸愈合,生出新的皮肉。
“陶前輩!”楚清然見殘餘魔氣順著傷口鑽入她手臂,想要製止。陶三娘說“無事,之後我自去請空流真人出手為我祓除。先救這孩子。”
她是五百年的桃樹化妖,樹液與桃實雖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醫治創傷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