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殺死他的是“拾遺人”,戰火催生的職業除醫修劍修外,還有這種在屍堆裡撿剩的職業。
他們就像撿拾殘羹冷炙的老鼠,搜刮死人身上一切能利用的東西,哪裡有戰場哪裡就有他們。如果被盯上的目標是活人,也無妨,將他變成死人再去撿就是了。
戰爭打起來的時候,隻有宗門天才和宗族子女才配談修養,談底線。他們舉手投足都是優雅得體,合乎禮節,並唾棄這種滅絕人性攫取財物的行徑。
琅書的神魂飄在空中看著這一切,生出悲哀的感覺來。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清冷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起,沒有顯出身形。
她點頭,“回祖師,弟子記得。”
“你覺得自己在這幻境裡,扮演的是什麼。”
琅書思忖了片刻,“我想……我在這方天地裡,應是一麵鏡子。”
“怎講。”祖師問她。
她望向蕭條的四野,“他們心中懷有什麼,便從我身上看見什麼。醫修心中憂慮傷者,從我身上看到傷痛;孩子害怕,從我身上看到恐懼;崖底的人渴望財寶,從我身上看到財富。”
“那你又看見什麼?”
琅書沉默,低頭俯瞰在屍堆裡翻尋靈石的拾遺人,“我看到亂世的苦難,降臨在每一個人身上。”
幻境漾起微波,虛空中出現一個霧蒙蒙的影子,是在玉石中傳授道法的祖師。四周幻境景象崩毀,碎片消散在灰蒙蒙的天地間。
“我等了許久,就是為了等像你這樣性無恚怒的弟子,延續點星道法傳承。遇苦難而不改心誌,實屬難得。”
琅書鄭重地拜下,“見過祖師。”
虛影停駐在她麵前,“經書殘缺之事,我已知曉,如今你勘破幻境,將我喚醒,我便將這後半部分補足在玉石裡。”
難怪上一次來玉石裡觀看演道時,隻聽得一句道法之名,沒有旁的回應。原來那時祖師並未醒來,隻是留下一道用於給弟子傳法的分身。
琅書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欣喜萬分,“多謝祖師!”
有了完整的道法,就能在修仙路上走得更遠了。
“隻不過……以你的情況,倒是不必再如其他點星弟子一樣,靠血意玲瓏法積攢靈力,衝擊關竅。”祖師指點道。
“這是為何?”
祖師抬手,掌下現出個頭生雙角的魔族形象,和琅書在幻境中看到的魔族大相徑庭。她隻覺所有感官和思維都被麻痹,壓迫感過於巨大,以至於渾身生不出一絲反應。
那魔族男子分明眼神溫和,目若朗星,好似隻是出行閒遊的貴公子,但她潛意識裡覺得那不是常理能認知之物,而是一條冷冰冰地藏起毒牙的蛇。
清冷的聲音將她從震懾感裡拉出來。
“魔族按血統分為幾種類型,第一種是最低等的蠻魔,彌荒一般稱他們為劣魔,神智和普通魔獸差不離。第二種是地魔,第三種是上魔。最後則是這種天魔,地位等同於天生神靈與鳳丘的天妖……”
祖師敘述完畢,又補充說“自然,這也隻是魔族一方的想法。天妖天神是拒不承認的。”
彈指間便喚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天魔,言語間又透露出諸多信息,琅書心中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您,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