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遺卷!
藥配得很快,郎中提著一包製好的藥交給她。
“這是正體散,專治雜亂靈氣入體後引發的熱症。加水煮服即可,不必煮太久,每天吃一小包。”
“好,多少錢?”
郎中擺手,“也不是什麼昂貴靈丹,不用付錢。這幾天鋪子免費施膏藥散藥。”
琅書問“我聽你們鋪主人說,他找回女兒,是怎麼一回事?”
“一聽就知道你不是這城裡的人。其實說來也是喜事,海十爺早些年跟妻子離散,以為她跟彆人跑了,後來才知道一直辛辛苦苦在外地撫養女兒。現在海姑娘拜入了晴霄派,不肯認他這個風評不好的藥販子為爹,他就把鋪子裡的藥都降價賣給大家,以圖女兒回心轉意。”
郎中喝了口茶,繼續講“海十爺這人啊,平時總趁我不在,叫夥計缺斤少兩,但這漲價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你知道的,這兩年不少人暗中收購藥材、礦石一類的,藥材進貨價飛漲。有人猜,是六大派之間要開戰了,在準備物資。嗐,我瞧著,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憑空揣測。”
不是六派開戰,是魔族有可能要攻進來了啊,琅書輕歎。門派高層想要徹底瞞住這事兒,不太現實,總會有聰明人從細節中看出端倪來的。
“原來有這樣的故事。看來,海姑娘能讓父親從此做個良商了。”
孩子還在等著藥,她不便久留,提著小包回巷子裡。
“婆婆,藥來了,郎中說每天煮一小包服下,就能痊愈。”
程婆婆接過藥,顫著兩條細骨伶仃的腿要給她跪下。
“這可使不得啊……”
“您是大慈大悲的神女救世來了,老婆子我感激涕零,今日必得給您磕個頭,逢節給您廟裡燒柱香。”
琅書訝異,忙解釋道“婆婆,實不相瞞,我是玄樞派的修士,來城中隻為看一看百姓過得怎樣,不是神仙。”
她好一通解釋,程婆婆才半信半疑地起來,“您是修仙之人?”
琅書點頭,“是這樣。”
“您這樣的好人,一定能永葆長生,尋得仙道……”
她說不出那些複雜的詞兒,重複著什麼“當神仙、上天宮”的話。
琅書愧不能受,和程婆婆告辭後,逃也似的朝城中走。
原本以為,做了這些會讓心中充滿拯救彆人的成就感,可現在隻有滿滿的羞愧。
自己在仙境般的祖庭裡修行,吃的是精細素餐,讀的是散修求而不得的高階功法典籍,仍覺得修煉苦不堪言。
啟智的生靈,生來本無差彆,未入道的妖也是一樣。可這世間就是有人腰纏萬貫,有人家徒四壁。
靈石價值超過凡俗金銀。她所擁有的和她所給予的,遠遠不能相提並論,程婆婆卻對一碗湯飯、一包藥的小恩小惠感激不已,令她羞愧。
何為人之道,何為眾人所求之道。
庶人求溫飽,修士求長生,想來也無甚差彆,都是出自於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自稱修士者,心中裝著道的寥寥無幾。
空流真人說,點星峰上縱是日日明燈高懸,也多是冷清。這話如今被她琢磨出來點彆的意思。
以身殉道者,是異類,是眾人願意去尊敬,卻不願意效仿的人。既然知道了這功法是對付魔族用的,將來上了戰場多半要獻身,又有幾人肯奔著殉道而去學呢。
琅書行走在無人的小徑,感悟著此間道理,時而傷感沉思,時而平心定氣,一條屬於她的大道緩緩鋪展開來。如春柳生芽,芳梅吐蕊。
她乘馬回到山門,坐在練功室中,心靈所致,運起惡火琉璃心經中的輪轉六相法。
鹿角獸首虛影自身後浮現,數個時辰後,無有悲喜的沉寂獸麵凝實了幾分。
這術法於心境有益,能去除一些不必要的雜念。經過這一番感悟,心無染塵,頓時覺得日常修煉的速度都加快了些。
琅書記得空流真人叫她去真正的凡塵看看,因此她修煉一夜後,打算再瞧瞧散修聚集的隱市,順便買點秘境中用得著的東西。
每一個城池的繁榮,都離不開這些四處奔走曆練的散修,他們居無定所,帶來的資源也是五花八門。
呂山派離玄樞派不遠,轄地中的管理大有差彆,二流門派沒有能管住所有外來修士的底氣,因此不敢明著開放交易市場,隻設一處藏在地下的場所給他們。
應運而生的“隱市”給駐守的門派帶來大筆財富。這裡正常生意有是有,但見不得光的買賣更多,連化形的妖獸都能擺在拍賣場。足可見亂象迭生。
龍君廟代表的是妖族的尊嚴,海龍為瑞獸,萬獸之先,地位隻在神獸之下。
數百年前曾有個修禦獸功法的門派,將分派駐地設在玉壺境天。門下弟子觸犯到龍君娘娘族中的一個小輩,將龍族綁在籠子裡羞辱。她罕見地動了怒,將那個門派的祖師像拆了扔到海裡去,美其名曰“家尊海龍王要和你家祖師敘敘舊”。
辱人祖師,何等大仇,禦獸門懼怕龍王之威,門中高層商量來商量去,決定派人攜禮上門討說法。人們不知結果如何,但禦獸門確實是在玉壺境天銷聲匿跡了。
化神修士說一不二,底下的小門派都將禦獸門作為前車之鑒,吩咐底下弟子不許販賣化形妖獸。
有些不怕死的,見數百年來沒鬨出旁的動靜,開始打起了賣妖的主意,同時還賣一些人族奴隸。
說是給人調教仆從,最終這些人和妖一半進了府邸,一半進了邪修魔修豢養的鬼物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