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方才的戰鬥簡略敘述了一遍。
“你說你沒敢把她打進空間漩渦?”
“對啊,要是被血肉沫子濺一身,怪嚇人的。”
秦施宜一針見血地點出真相,“你是下不了狠心。”
“或許……嗯,差不多吧。”
他歎了一聲。琅書笑起來,“你怎麼也和姒姐姐一樣,要教訓我了。”
“這不好笑,”他鄭重其事地說,“在生死關頭,你還顧慮著不敢傷對手的性命,遲早要吃虧在這上麵。優柔寡斷四個字害死了多少修士。”
秦施宜平時吊兒郎當的,萬事都不放在心上,乍一嚴肅起來還真有幾分嚴厲。
“可……我擔心殺了她,會給師門惹麻煩嘛,畢竟是個元嬰修士。”
“你要先保證自己活下來,才能論旁的事情,若是命都沒了,還談什麼麻煩?”
她扭頭去拿架子上的書,不願回應,秦施宜奪過書本往架上一扔。
“好啦,我下次狠狠心就是了……”她無言可說,隻能答應。
“你沒有找到自己的心結在哪兒。”
琅書暗暗叫苦,她哪裡知道什麼心結,隻顧修身,在磨練心性方麵沒怎麼注重。
思考良久,她不確定地說“我討厭打來打去的,為什麼大家不能用嘴來說話,一定要用拳頭和兵戈呢。”
“千古霸業皆成於兵戈。當語言顯得蒼白無力時,武力是能最快解決問題的方法。”秦施宜聲音顯得古井無波。
“可大家口中聲稱要除惡,最終自己卻成了無惡不作之人,武力使所有問題都變得更糟了。越是弱小的人越崇尚暴力,好似沒了兵器就修不成仙了一樣,肆意踐踏著彆人的生命。”
她說著說著就將胸中鬱悶吐了出來,“他們享受彆人的崇拜和恐懼,隻有摧毀更弱者的尊嚴,才能令他們覺得自己不可一世。照這樣下去,隻有惡貫滿盈的人才能站在高台上受景仰,良善恭儉之人都凍斃在風雪裡……”
“那麼,在這兩種人裡,你的兵器要對準哪一方?”
麵對追問,琅書不假思索道“當然是惡人了。”
“如果你不握緊兵器,良善之人便得不到保護。今日你放走一個邪修,日後她害的人命,是不是要算在你頭上?”
“這……”
秦施宜拍拍她的肩膀。
“其實放走左溪是對的,這樣一來,便是她要爭奪你的寶物,在輿論上我們占了上風。門派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是非和利益都要交給長老們來評斷。”
她悶頭想了會兒,好像悟了一些。
“我知道啦,以後我下手時就往死裡打……話雖如此,我也不確定自己判斷的標準,也許會混淆善惡之彆。”
“善惡自在人心,但我想問你一句,”秦施宜又擺出散漫的樣子來,“你是不是相信,即使是世界上最差勁、最招群怒、最無藥可救的惡人,也能洗心革麵。”
“唔……這有什麼不能相信的。既然好人會變壞,那壞人也有可能變好嘍。”
秦施宜笑她太天真,“合著你思考了半天,連這一關都沒想透徹啊。永遠彆對他們抱有太大期望。”
琅書心想道,我瞧著世上眾多假惺惺的偽善人,還不如惡人來得坦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