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章毓問他,為什麼他要放了她,顯然他是奉命來殺她的。
霧久抬起眼,“你這麼沒用,怎麼會是上邪?少羅嗦,快走。”
“等……等一下。”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人聲,有一人正匆匆跑來,正是霧銘。
霧銘氣喘籲籲地站在他們麵前,為了防止有人發現,他連術法都不敢用,一路死追。“你的劍,拿著。”他把紫闕遞給她。
章毓接過劍來,“是誰要我的命,戌道子?還是……顧掌門?”
霧久沒有回答,“多說無益,你快走吧,我隻能送你到這裡。”他拉起霧銘,轉身就往回走,隻留她一人,孤獨地站在山崖邊。
霧銘被拽著走,走著走著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問一邊的霧久,“你為何會放了她?”他其實一直偷偷關注著戒洞,所以很快就發現了異常,他想著隻要有了紫闕在手,也許她就可以對抗霧久了。
“她是一個好妖怪。”霧久淡淡地說,就如當日他們討論過一樣,他現在承認,妖也是有好壞之分的,即便身為道士,也不能隨意奪取彆人的生命。
“放跑了她,你怎麼辦?不如就說你不是她的對手吧。”霧茗想了想又說。
霧久斜看了他一眼,腳步沉穩有力,臉上表情平靜而肅然,“不用,我做之事自然由我自己承擔,我會去向師伯請罪的。”
兩人回頭望了眼山崖,希望她能順利逃走。
章毓孤零零一人站在山崖邊,黑暗的夜幕上繁星如眼,夜裡的三峰山看起來分外孤絕,山高曠遠,雲霧彌漫,用手去挽留時,手指穿梭而過,不會留下一滴水珠。
這裡本不是她來的地方,她是一條魚,當靠水而居,沒有水就沒有她的生路。
現在有人要她的命,是誰?
她不認為是顧容亭,如果他要她的命,一定會親自來取,絕對不會借彆人的手。
可是,如今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就算他不要她的命,也打算從此剝奪她的自由。
說她是上邪她就是上邪嗎?什麼叫上邪因她而生。
不能因為不定的未來而判她終生監禁,她不能為自己未犯的罪贖罪,這不是她要過的人生。
她一直想要知道他是否有點在意她,是否有點喜歡她,現在她已經得到了答案,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
她最開始的夢想隻是在離海邊自由自在的生活,後來她想要當一個斬妖除魔梳理人間不平事的俠女,想要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奮戰,如今她的夢想還在,隻不過從此少了一個他。
章毓睜大了雙眼,淚水如雨滂沱而下,沿著她的臉頰滑落,打濕了衣衫。
她想要大聲地哭泣,最後也隻是無聲的流淚。
就到這裡吧。
她想,就算她再喜歡他,她也不會低到塵埃裡。
初戀不就是用來緬懷的嗎?就把它藏到心底深處好了,反正她是有三顆心的章魚,換一顆好了。
所以就到這裡吧。
喜歡一個人不容易,忘記一個人也很難。
但她控製不了自己的情感,卻可以控製自己的行為。
她的人生都在自己手裡,前方的路需要自己走,誰也不能操控她的人生。
可即便如此想,她回轉身望向雲霧繚繞間的群山,眼淚還在她的眼眶裡繼續凝聚,然後慢慢滑落,沿著她細膩的臉頰流淌,如同兩條蜿蜒憂傷的小河。
她既然勇於去愛了,就不怕受傷害,沒什麼大不了,她是一隻堅強的小章魚,柔軟卻堅韌。
她終於抹去了淚水,嘴角微微翹起。
留戀與不舍,喜歡與不喜歡都無關緊要,當斷則斷吧,從此她將獨自仗劍走天涯。
哭著微笑,笑著流淚,這就是生活啊。
“紫闕,咱們走!”
一人一劍,如同流星劃過,隻是璀璨瞬間就消失在了夜空裡,再無蹤跡可覓。